够。
”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均田令推广下去,以长远计,对朝廷、对民生皆有好处。
但对乡郡中广占流民和屯田的士族门第并无多大好处。
因此才需要王司空出面斡旋。
以王氏为首的京城士族,不要求他们助力推广新法,至少不要背地里使绊子就好。
”
“并无好处的事,为何士族会同意推广?”
“倒也不是全无好处。
我允诺王司空,我主事期间,朝廷不会无故清算士族门第,已然占有的田亩和资财,不会再追讨。
于他们来说,出让少许人丁钱帛,换取全族安稳。
是笔划算买卖。
”
阮朝汐思索着,点点头。
“如此说法,士族和勋贵门第都可以说动。
挡路的,只有宗室了。
”
荀玄微莞尔,“对于元氏宗室来说,江山是他们打下的,全天下的田产和丁口本该属元氏所有。
于他们来说,确实是笔亏本买卖。
——因此不得不把挡路的宗室扫去路边。
”
阮朝汐耳听着,随手拿过一张空白大纸,挨个画圈。
“太子废死。
宣城王失权,平卢王处斩,众多元氏宗室被送往冀州祖陵看守,梵奴年纪还小。
如此清扫一轮,够了么?”
不等回答,她又自言自语道,“当然不够。
”
抬笔轻轻一划,“按照三兄做事的路子,这些被送往冀州的宗室,活不出三五年。
”
荀玄微收敛了唇边的浅浅笑意,凝视着她笔下的圆圈。
良久方道,“在梵奴长大之前都需要解决。
梵奴要仔细教养,身边看护的人精挑细选,一有不对即刻更换,二十年后才不会出大错。
”
“听起来确实麻烦。
”阮朝汐笔下写下梵奴二字,“因此之前才会三番两次告诫我,不要插手。
让宣城王替你动手,解决梵奴的麻烦。
”
“毕竟是先帝亲子。
”荀玄微并不否认。
“如果上次任由宣城王把他带走,现今坐在龙椅上的天子就会是血统偏远的旁支了。
随便选哪个,都比梵奴麻烦少……”
话锋轻飘飘一转,“不过——既然你坚持要留梵奴。
梵奴年纪幼小,又亲近你我,多留意些,并无大碍。
”
阮朝汐点点头,轻声道谢。
“梵奴心思纯质,好好教导于他,叫他好好长大即可。
那他呢。
”
她抬笔又划出新的小圆圈,轻声念道,“湛奴。
”
“梵奴都能留下了,湛奴更不会是拦路的阻碍。
对不对,三兄?”
荀玄微莞尔笑了,“阿般心思细密。
”
他不置可否地起身,牵着她去床边,“睡罢。
一份均田令牵扯到方方面面的政令,我需仔细斟酌奏疏。
你先睡下,今夜不必等我。
”
书案灯火亮了整夜。
临入睡前,阮朝汐迷迷糊糊地盯着灯下伏案疾书的侧影。
他始终未曾明确应下。
——
京城最近风声鹤唳,接连出了几起遇刺的事件,也不知都是何人从中浑水摸鱼,总之世家大族出行如临大敌,一辆车往往有上百部曲跟随。
相比来说,从青台巷角门轻车简从出行的马车并不起眼。
李奕臣亲自驾车,直奔皇城西的长桑里。
阮朝汐今日和母亲约好了,在长桑里的赐宅见面。
白鹤娘子今日穿得是一身朴素的青色居士袍服。
不施粉黛,鬓发间无半点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