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
“好,我相信你的眼光,我的房子就交给他了。
”卓尧打断,接着说:“伍隆,这是我个人的想法,都标注在图纸上了。
另外,还有我太太的个人喜好,卧室要大,飘窗多设计几个,还有我在屋后的后花园,打算种植百合,你帮我设计好。
房子前院,要有儿童游乐园,不要泳池,孩子小比较危险,再建个鸡舍,还有马舍,我打算养一匹马。
湖边统一安排种香樟树。
”他补充着说。
伍隆用笔快速记录,直到卓尧说完,才合上了记录本,说:“佟少,你放心,我草拟好了初稿,就拿给你过目,我不是第一次做私人别墅,但像佟少这么懂得生活的人,并不多见。
”
“何以见得?”卓尧干涩地笑问。
“你养一匹马,种这么大一片百合花,湖边种一排排香樟树,还有儿童游乐园,这都体现了你的品味和生活,所以,佟太太真是非常幸福。
”伍隆只顾着说,忽略了佟卓尧脸色的变化。
任临树笑道:“伍隆从越南回来,对上海还不是很了解。
”言外之意是说,伍隆是无心冒犯,并不知卓尧和曼君的事。
“没事,我很期待乔迁的那一天。
”卓尧说。
伍隆走后,任临树就迫不及待地问:“我听说,你太太回来了,还要带走孩子,和你打离婚官司,你也同意离婚?你真打算和何喜嘉要双宿双飞?值得吗?你太太是个好女人,不要轻易放弃。
”
“你这些是听谁说的?”他有些惊愕。
“哪有我打听不到的事。
我很好奇,你们都要离婚了,你还花费那么多钱建别墅做什么,送她吗?”
“对不起,我的合伙人,私事无可奉告。
”
“你告诉我,对你是有好处的,说不定可以改善你们的关系。
你看,你斥巨资买我的一栋旧大厦,Y楼刚建成,你现在又建私人别墅,你考虑过集团的未来没有?”
“这点钱还是有的。
”
“好,我欣赏你的魄力,不够问我借。
”任临树仗义地说,然后又问,“我很奇怪,一向谨慎的你,怎么见伍隆的第一面,还没看见他的设计作品,就同意他做你新豪宅的设计师?”
“因为我信任你。
”卓尧看了一眼任临树说。
任临树有些受宠若惊:“你这么信任我,要是将来发现我欺骗你,你会不会把我灭口。
”
“可能会更惨。
”卓尧带着威胁的笑容。
卓尧从公司出来时,正好是下午五点下班时刻,碰到了何喜嘉,何喜嘉看到他后慌忙低下头,加快脚步走。
他走上前,说:“不用刻意躲避我,本身我们就没有什么,从前,你是我太太的徒弟,如今你是我的员工。
”
何喜嘉只是点头,把头低得更低了。
“十五号开庭,你做我的代理律师吧。
”
“和师父打离婚官司吗?”何喜嘉看周围没有人,问。
“是的,终于,我们要离婚了。
”他凉薄地说。
何喜嘉哽咽了,点头再也说不出话。
他察觉到对方在哭后,就转身离开。
对于除曼君之外女人的哭,他是全然不想面对的。
那时任何一个细微的举动,都显得亲昵了。
想想,这么多年来,他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哭过,除了曼君。
年少时被人取笑为私生子,他总会昂起头,挺过去,他没有向人诉说痛苦的习惯。
伤口,是最不能给外人看的地方,有的人会伸手碰一碰,有的人会忍不住对你说几句废话,这只会增加伤口发炎的几率。
受了伤,别逢人诉说了,没用的,旁人终归是旁人,没有几个人真把你的伤当自己的痛处。
如果真有那么个值得倾诉不幸的人,你面对着他,未及开口,已无声哽咽。
能够让你不用哭着说出伤痛的人,都是不需要说的人。
这一生,陪着我们一同欢喜的该是身边全部人,陪着哭的仅一个人就好。
小漫画,你本该是陪着我欢喜,也陪着我哭的那唯一的一个人。
只有你懂我的脆弱和无助。
站在办公室的窗户旁俯瞰,楼下人和车皆如蝼蚁般渺小,不远处的Y楼高耸着。
他的梦想却越来越细微了,细微到能和她站在这里一起看楼下的风景。
他回身看办公室的门,仿似看见她俏皮地笑着推门进来,歪着头说:走,一起吃饭去,想吃什么。
依稀就在昨天。
人生中一些对白、画面和场景,某一刻仿佛似曾相识,像是在之前的岁月里早已经历过一遭。
年龄越大,这种感觉越强烈、越频繁,也许是因为我们的确周而复始地活着,又或许,因为我们只是在梦境里不期而遇过。
他的迷惘和挫败感,都来自于她。
林慕琛手机关机,失去了联系,这让他隐约感觉林慕琛和曼君,有些事在隐瞒他,他不明白,为什么她那么信任林慕琛,而不是自己。
在女儿出生时,她选择告知林慕琛,在她心中,他还不如一个外人。
她或许如此看待他如仇敌。
十五号开庭。
这一次是不公开开庭,一切很低调,没有媒体知道,他也没让母亲来,他怕母亲冲动,说出的话使曼君的情绪更加糟糕。
他从车上下来时,咳嗽了一声,坐在后座的何喜嘉贴心地说:“感冒了,等会儿我去给你买些感冒药,开庭前喝下。
”
“不用了,等会儿,尽量想办法让法庭不批准离婚,我们的感情没有破裂。
实在不行,判离婚的话,关于孩子的抚养权,只许输,不许赢。
”他嗓音沙哑地说。
“输?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想要黎回和黎声的抚养权吗?”何喜嘉吃惊地问。
卓尧点头,低声说:“她不能没有孩子,她是那种不能活在孤单里的人。
再说,只要孩子在她身边,时间长了,她一定不想看到孩子没有爸爸,到时她就会心软了。
我无法放弃她。
”
她已经没有我了,不能没有孩子。
这是他对她最后的关爱。
当然,他仍抱着希望。
他不懂,她像着了魔一样执念着要离婚,他究竟错在哪里,让她无法原谅他。
“是不是上次的官司时,你也对江照愿说过同样的话,你是故意输给她的,你那么爱她,她不珍惜,还和别人一起搞垮你,就为了当第一女律师。
曾经有个那么爱你的女孩,你却不珍惜。
”何喜嘉问,抬起眼,脸上有一闪即过的丝丝阴郁和仇恨。
“你也看了那些八卦报道?是的,我拿走了江律师准备好的证言证据,我希望曼君赢,我不想看她输给江律师。
你是她的爱徒,不可以这样说她。
”他望着方向盘说。
“可她已经误会我了,不会把我当徒弟了。
我只是对黎回和黎声很喜爱,所以才抱抱孩子,师父她倒以为我趁虚而入,对你有所图。
”何喜嘉涨红了脸,委屈道。
卓尧轻声地说:“别介意,她此刻是怎么了,我都不明白,像脱胎换骨般变了个人。
这半年,我和她不在一起,她经历的是我缺席的,可能她有难言之隐。
”
“难言之隐,和那位林医生吗?”
“不会,她不会爱上别的人,就算走到今天这一步,我相信她还是爱我的。
等会儿开庭,好好发挥,记得我说的,尽全力争取驳回她的离婚诉讼,实在不行,就想办法把两个孩子的抚养权给她。
”他重申一遍。
何喜嘉点头。
他下车,看见几米以外的她站在路边,穿着件浅色牛仔衬衣,袖子松松挽起,在夏日的早晨,显得慵懒随意。
阳光照在她身上,有些热,她用手里的文件扇着风。
卓尧从车后备厢里拿出一把伞,撑开,走到她面前,这是分别后第一次细细看她。
半个月前是夜里,加上在商场里看见她和林慕琛在一起,他情绪混乱,没有认真平静地看她。
现在,他反而宽心了,将伞遮在她的头顶,问:“黎回和黎声呢?”
“我找了个阿姨照顾他俩,我暂时不打算工作,这样就能专心照顾他们了。
”
“你怎么就有信心抚养好两个孩子?你不工作,哪来的薪水?没有薪水,怎么养两个孩子?我不能因你降低我孩子的生活水准。
”他凑近她的脸,低声说。
曼君说:“你每月都要支付抚养费,再说,婚后财产还有一半,我走的时候,账户一分钱我都没带走。
”
“你是要和我争财产?”他笑。
“生活面前,必须现实。
”她嘴硬。
他伸出右手,揽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一搂,说:“只要不离婚,你就是佟太太,所有的财产,都属于你。
”
“我不。
你放开——”
“我不放——”他说着俯下身,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凝望着她的眼睛,手牢牢固定住她,几秒后,他吻了她,像是要用尽全部的力气,把这余生所有的吻都补偿在这一次,狂风暴雨般,不许她挣扎,不许她逃脱。
她恨恨地咬住了他的唇,红了眼望着他。
直到他松手,她才松口。
“最后一次,像从前那样,好不好,以后,我就不能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吻你了。
你现在还是我的太太,你现在还是。
”他再一次抱着她,眼里满是哀伤,像要哭了。
他还是会时不时跟和孩子一样。
这一回,换曼君大声哭了,事到如今,再无回头之路,好一会儿,她才渐渐平息。
他只是安静地抱着她,把下巴放在她的额上,用手背给她拭泪,她这般悲戚,大概是心如死灰了。
她缓缓地说:“忍了好久好久的眼泪,这一次,全部在你面前流了。
我仔细想想我这小前半生,得到了我想得到的一切,可是,我从来都留不住。
若你认为是我在报复你、恨你,我承认,你令我心碎。
我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你不会再心疼了吧。
佟卓尧,我们已无法回头。
”
“对不起,过去是我不好,你想要的生活是什么,你说出来,我可以放下一切。
小漫画,我们回小渔村好不好,回到从前,重新开始。
”他恳求着。
曼君只是摇头:“不,我不能原谅……小渔村的楼,我卖了。
”
“我不同意你卖,卖给谁,我去买回来!”他急急地说。
“算了,小渔村只能存在于童话中。
回不去了,房子空着也是废弃,不如卖了。
别怪我,那些背后见不得光的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
可是佟卓尧,变质了就是变质了,我们的感情就像变质的食物,不能要了——”曼君抬起脸颊,泪珠还挂在鼻尖上。
他用手指拭去她脸上的泪。
“我没有做见不得光的事让我们的感情变质。
现在,我们手牵手离开这儿,好不好?”
“不要再说话,抱着我,抱紧一些。
”她依靠着,留恋这久违的温存。
直到她看见了何喜嘉站在他身后,她才从他的怀里挣开,恢复了冷静:“你的律师来了,进去吧,等会儿在法庭上,不要怪我无情。
为了孩子的抚养权,我不会手软的。
”
“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没关系。
”他说。
法庭上。
卓尧坚决表示了自己不同意离婚的决心,认为他们夫妻之间仍有感情,是一些误会和摩擦导致的芥蒂,也谈到了黎回黎声尚年幼,不能轻易判决离异。
何喜嘉作为卓尧的辩护律师,起初看似是积极在争取法官的理解,希望他不要判离异。
只是慢慢的,何喜嘉擅自决定,说的话也变了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