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从此我心里有了一个有关母亲深恋父亲的黑暗、温暖的秘密。
六岁的我发誓说尽天下谎言,来杀死一个最凶残的真实。
我想我比母亲自己更了解她的感情世界,她对父亲的咬牙切齿、恨声恨气全是谎;她对刘先生的绵绵怀恋也全是谎。
凶残的真实,就是她无望地、身不由己地投入了一场殊死爱情;它就发生在许多许多年前,那位李师长跟那个美丽的小看护目光头一回接上火的刹那。
此刻,我这个在谎言与真实之间瞎混了二十几年的女人,要拉拢二十四岁的牧师太太在真与谎之间陪着我混,首先是不可能,其次是太歹毒。
因而等我回到牧师家,见到正在厨房烤巧克力饼干的牧师太太,心里划过一道罪过感。
她穿着连袖子的大围单,面颊上、鼻尖上都蹭了面粉,两手举在空中,手指上的巧克力酱使她看上去像正在玩尿泥的孩子。
她见了我就说:“你没忘吧?”
我本想溜过去,这下来不及了。
我当然没忘:两个月的房租水电煤气,我前前后后对她下了多少次保证——我怎么可能忘?!
“真抱歉……”
“那可不行。
”她板下脸。
“圣诞前你就保证过。
”
我笑了笑。
那种对自己的无赖行为完全认账的笑。
我想告诉她,圣诞前我揣着一千块钱,差点就把欠的一屁股债全还清了。
我当时就是一念之差,感觉怀揣一千块去过节多少气粗些。
完全没料到劳拉在几小时内就灭除了我那菲薄的宽绰,将我还原成一个本色穷光蛋。
但我想还是算了,这时拉个劳拉来垫背,只会在年轻的牧师太太眼前更进一步确立自己的无赖形象。
“再往后延一个礼拜,行吗?”我说。
“不行。
”她真动了怒,脸迅速红起来,鼻子红得最饱和,使蹭上去的白面粉显得更白。
这样的喜剧面孔光火颇滑稽。
“那么,能不能再给我三天?”
“我跟你提前那么长时间就讲定了。
”她一步不让。
“两天,好不好?”我想两天内只要能找到那个“人类脏器掮客”,说服他先预支我一笔钱,我说不定还有希望改善我和牧师太太的关系,摘掉我的“无赖房客”帽子。
当然,说服那位掮客,也将是天大的难事。
他可能会迫使我在将来的卵子交易上给他一个丧权辱国的折扣。
不过有两天时间,我总可以拆东墙补西墙,把房租补交上。
牧师太太的样子是要哭出来了。
她把目光慢慢从我脸上挪开,去看自己的手。
然后她开始搓手上干固的巧克力污垢。
她在想:我当时可真瞎了眼,竟会挑中她做房客,竟没看透她会文绉绉地持续耍赖。
“可是,可是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我准备了一下午!哦不,我准备了好几天!从星期一我就开始给我表姐打电话——她那里有最棒的巧克力饼干配方。
一直到昨天晚上才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