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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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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完成采购已是下午四点,夜色从城市的四周涌起。

    楼房的阴影渐渐浓重。

    街上人群也稠密起来,昏暗地匆匆挪动。

    我和阿书在地铁站内告别。

    我刚想上车,她却突然跑回来,说:不行不行,那些标签儿!…… 我问什么标签儿? 她顾不上跟我讲清楚,只是动手将新买的衣服、鞋子、首饰上的标价牌一块块摘下来。

    摘得又快又仔细,一点儿损毁也没有。

    然后她把标签儿交到我手里,让我千万别丢了它们。

     我说:好的。

     她说:等芭蕾舞看完了,你把它们再挂回去。

     我说:挂什么回去? 喏,你看——阿书示范道:我特意只撕个小口子,这样,你一挂就挂回去了!她见我有待进一步开窍,便说:明天你乘车回来,把所有东西都退掉。

    明白了吧? 明白了。

     明白个屁——你看,你明天把所有东西一退,你等于一分钱不花,就穿了这身衣服。

    懂了吧? 懂了。

     懂个鬼!我告诉你,美国女人的礼服只穿一回;第二回你穿跟上回一样的礼服,人家就觉得你这人寒碜。

    所以这五十块钱,够你一辈子买了退退了买,至少折腾十件礼服,知不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

     我想马上摆脱阿书,跳上车。

    阿书说她对我脑子里正想什么一清二楚。

    她说:你在想,这个阿书可真能祸害人家的生意…… 你可不祸害人家的生意。

     我还不是为你好?再说,即便你买了退退了买,那五十块钱也是帮他们周转。

    你替他们难受什么? 我表示我一点儿也不替这些靠吸移民的血发达的阔佬们难受。

    阿书这才把我往车门里一推,像是一个长辈终于看见她智力差劲的孩子出现一项突破性成长,累坏了的那一种宽慰。

     剧场的灯暗下来,我旁边的座位仍空着。

    一张票的票价是一百一十元。

    十分钟过去,我不禁想到,五块钱没了;到了半小时过去,我几乎没心思看舞台上了,而是不时向黑洞洞的人口处回头。

    幕间休息时,我看着璀璨的女人们端着琼浆般各色酒液,在一楼大厅游动、飘行,挥起雪白胳膊招呼着彼此,钻石戒指与手链送着晶亮飞吻。

    全华盛顿百分之十的钻石、红、蓝宝石都聚集在这里,香水气带着杀伤力,压迫人们的呼吸。

    我看见镜中一个年轻女人,身上是深夜的幽蓝和几星银光,心想,不错啊,一点儿破绽也没有,谁能看出她这身装扮的标价是五十元?那两颗假钻石和假蓝宝石拼镶的耳坠,比任何真货都华丽。

     女人们都很美丽:雪白的脖子、胸脯、肩膀;红色、粉色、桃红的指甲舞蹈出种种雅致优美的手势、姿态。

    全华盛顿美丽的胸、肩、臂有百分之五聚集在这里。

    一年不多的几回裸露——以上千元的衣裙、上万元的珠宝装饰烘托的昂贵裸露。

     这些裸露与那间巨大试衣间里的裸露,平行地列在我的意识中:什么样的天大差别?那些杂七杂八的肤色,无形无状的肉体……镜子中年轻的女人露出削薄的胸,黄色皮肤托起一颗乱真的珠宝;除了这价值五十元的装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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