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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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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很乐意当反派。

     侍应生过来为我添水,兑热咖啡。

    我们的话马上停住。

    侍应生意识到插在了我们一句私房话中间,手脚立刻加快,嘴里低声说着“对不起”。

     我看着侍应生的背影说:别那么大声地讲FBI的坏话。

     他不懂中文。

    不过你刚才说的FBI,他肯定懂。

     你又把FBI重复了一遍。

     安德烈和我一块儿笑出声来,那传应生猛地回过头,一见他回头,我俩更笑得响亮。

    我百分之九十的时间传应别人,好不容易同这墨西哥愣小子调个位置。

     跟安德烈在一块儿多好!好得让我想到那句咒语“好景不长”。

     安德烈用叉子的齿刺破了他盘子里的煎蛋。

    让蛋黄流出来。

    他绝不用蛋黄这类益处不大的东西塞满他的胃。

    他甚至把火腿上的脂肪一刀一刀割下来。

    假如换一个人像他这么干,我一定请他把蛋黄留给我。

    假如把安德烈换成里昂的话。

    可里昂大概不舍得丢弃一只煎蛋的一半; 假如理查·福茨问我什么原因取消约会呢? 很简单:你和我去看芭蕾。

     那不就暴露了?我们俩见了面…… 是见了面,不见面怎么进行正式罗曼史?安德烈一乐。

     这时餐厅里已有了几位顾客。

    一个黑姑娘夹着她的孩子走到我们旁边的一桌,她抱孩子的抱法很轻松也很随便,让孩子面孔朝外地坐在她稍稍斜伸出去的胯上,她只需一条胳膊提在他腋下。

    她对我们笑笑,问了早安,然后坐下来。

     我说:他们会以为我们攻守同盟。

     我们不见面就不能攻守同盟了?他一手持刀一手持叉向两边一摊。

     黑姑娘这时说:嘿,对不起,我想问问,你们讲的是哪国话。

    她眼睛又大又清亮,白眼球是浅蓝色。

     中国话。

    安德烈回答她。

     谢谢。

    她说。

     别客气。

    我说。

     她有些吃惊地向我看过来。

    她心里奇怪,既然我会讲她的语言,何苦要把餐馆其余的人封锁在我们的对话之外?但她马上理解地一笑:我们是热恋中的男女,无时无刻地絮叨着甜蜜的废话。

     她问我:你从中国来? 我说:是啊。

     她脸上有怜惜的神情;她心目中,中国意味着永久性的缺吃缺喝,于是我的苗条不是苗条,是骨瘦如柴,一个地道的灾民形象。

    她说:欢迎你来美国。

     我说:谢谢。

     她又说:多多享受你的早餐。

     我笑一笑:我会的。

     我懂她的意思。

    她是为我好,劝我抓紧时机,吃一顿是一顿。

     在我和她这段对话的进行过程中,她一次又一次躬下身,去捡她孩子落在地上的胶皮奶嘴,然后将它在自己前襟上用力擦一擦,再还到孩子手里。

    孩子再把它扔到地上,她再去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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