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哪天变成马歇尔·杜香。
我打击他,想变成马歇尔·杜香就已经不可能成马歇尔·杜香了。
我们并肩走出站口。
他见我冷得缩作一团,脖子也消失了,便将一条胳膊搂过来,让我的右肩贴着他瘦骨嶙峋的左胸。
这样没给我添多少热度,但是个令人暖和的意念。
抑或说,是种非物质的暖和。
我想他一定比我年轻。
我偷偷看一眼他毛茸茸的鬓角。
你不是画画的?我问。
他的气味远淡,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他有段很短暂的抽烟或抽大麻的历史。
你为什么认为是艺术瘪三就一定去画画?他说:我是弄音乐的。
真的?!
他一眼看出我的美好误会,马上说:唉,不是写那种奶油音乐的!他停顿一会儿又说:你看上去是听门德尔松的那种人。
或者威尔第。
我说他过高估计我的品位了。
他间我喜欢什么音乐。
我说眼下我最喜欢没音乐,喜欢耳朵里清静。
我问他到底搞哪一类音乐,他指的奶油音乐范畴怎样划。
他却打听起我的行当来。
没等我回答,他说:你要是真是学文学的,你可惨了,连在地铁站里拉拉琴,挣个小钱的机会都没有。
那你呢?是不是在地铁里拉琴挣小钱?
过去干过,好多年前了。
他看出我松了口气。
他又说:贪图那点儿小钱,把琴都拉坏了,变成油条。
他看着灯光之外的黑暗,又说:学文学?拿他们的语言,学他们的文学,除了你嫁个阔佬。
嫁了阔佬别说学文学,学哲学都行。
我说:你看,出路不是有了?
你的男朋友是阔佬吗?就是你在车上给他写信的那个?他眼里有损我的意思。
他不是我男朋友。
里昂搂住我的姿势变得很僵。
我说:他是我的未婚夫。
他怎么样?可以供你学哲学吗?
学哲学和文学有什么不好?
没什么不好,只不过这两样是不用学的。
尤其用不着嫁个阔佬去学。
他不是阔佬。
跟我比人人都是阔佬。
他笑笑,既温情又自豪。
那是他对音乐的温情,是由于自己能对音乐如此钟爱而产生的自豪。
我看着他精细的侧面轮廓:他欠缺营养的面色,他有上顿没下顿的细长身板,心想,他还认为我惨呢。
在站外空旷的停车场上,他要我和他来回走动,免得冻死。
他告诉我千万别寄希望于他的朋友,他们至少要给他一小时的罪受,才会姗姗出现。
这一小时不错,足够我们混熟。
他可以告诉我有关他的家庭,他的音乐,或许还有他的女朋友。
他说他父亲是天津人,童年去印度尼西亚,他的一家是在六十年代中期迁移美国。
谈这些,他似乎拿不出劲头,能省略的全省略。
我非常想把话题转向他的女朋友。
我的兴致不够单纯,不是那种纯粹的无聊。
我似乎感到一丝不好受。
而我吃不准我妒忌什么。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