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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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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带。

    对我说:“这里热得不像话。

    你热不热?很无聊——冬天比夏天热,夏天这里要穿件毛背心。

    有什么必要?夏天这屋里非常冷,豪华的冷,奢侈的冷!” “是吗。

    ”你夏天在审谁? “你该看到芝加哥的夏天。

    为了它一个夏天,我们情愿忍受它三个冬天。

    芝加哥的夏天只有四个月,其余三个季节都是冬天。

    ” 我笑了笑。

    他一年四季都这样,在这屋里一团和气地坐在审讯者的位置上。

    他的审讯都是从东拉西扯开始。

    从很好的笑容开始。

    这是个年轻的笑容,很高兴自己活着的年轻的笑。

    他打开抽屉,拿出一个档案夹,目光从左往右扫,一趟一趟扫下来。

    然后他合上它,两个小臂压在上面,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封面上轻轻弹动。

    开始是一个节奏,渐渐,成了另一个节奏。

    气氛迅速改变了。

    这段沉默并不长,顶多几十秒钟,但他要的效果有了,他要我如坐针毡。

     我如坐针毡地一动不动。

    突然我意识到,我的手指甲深深掐进了椅子扶手的假皮革。

     “你一定很好奇,我怎么会请你到这里来。

    ”他略略偏着脸。

    他让我感到,他非常喜欢自己正做的这桩事。

    他弹着手指说:“要我,我就会很好奇。

    ”他开始从这桩事里得到娱乐。

     “我的确很好奇。

    ”我一共偷窃过十二本书,一瓶阿斯匹林和一个针线盒。

    半年中,一共就这些。

     理查又笑了。

    这笑从蓓蕾到彻底绽放的整个过程都给我看见了。

    他说:“安德烈的眼光很好。

    你明白我说什么吗?” “安德烈?”我当然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 “安德烈·戴维斯。

    没错吧?” “噢,你是说安德烈·戴维斯。

    ”有人叛卖了他?还是他叛卖了我?这是一场怎样的麻烦? “他眼光不错。

    ”理查说。

    他稳稳地看着我,身体却不很老实。

    他坐的原来是把转椅,他向左边转二十度,再向右边转二十度。

    不管他是怎样个角度,他的目光始终把我罩住。

    他的蓝色目光。

    他在档案夹上轻弹的手收在空中,很突然的。

    “安德烈·戴维斯和你是什么关系?” “朋友。

    ”你以为呢?当然不只“朋友”。

     “正儿八经的男女朋友?” “就是朋友。

    ” “戴维斯先生说,你们是正儿八经的男女朋友。

    有婚姻趋向,在美国被看成正儿八经的恋人关系。

    ” 我看着他,说:“噢。

    ” 这个特务的意思是,美国的男女关系多种多样,通奸之外、不伤风化、发展不快不慢、偶然同居的这种,叫正经的。

    除此之外,都是胡来。

     “你们真的相爱?”他一下子停止了转椅的动作。

    面色有了些焦虑。

    在这种地方,说这样的话题,他也觉着别扭。

     我想了想:说:“嗯。

    ”我能说什么呢? 我突然发现不对劲了:便衣福茨像个真正操心我进步,关注我操行的团支书。

    我曾花出去七年时间和一个团支书作对。

    我将两臂往胸前一抱,说:“怎么了?这是一个自由的国家。

    ”我笑了笑,二郎腿轻轻晃了晃。

    从天花板的镜头里看下来,我或许有一点儿放荡。

     “就是说,你承认你和我们的外交官安德烈·戴维斯正式开始了有婚姻趋向的恋人关系?” “嗯。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想过给它定义。

    你到底想拿我怎样?十二本书的偷窃和安德烈有什么相干?“我不知道你对中文里‘恋爱’这词的理解,是否和我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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