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给牺牲了,我不成功对得起谁?
杰克布听见我悄悄起床问我干吗。
我说我受不了便盆,要去走廊尽头的厕所。
他说当心一点,谨防厕所没有灯。
后面两个字在他嘴里含混了,再一听,呼吸又扯得很长。
我站在那里,黑暗渐渐淡了,又过了一会儿,房间里家具的轮廓浮现出来。
杰克布的喘息声又深又长,气息从嘴唇吐出时,轻微地爆破一下,类似活门的声响。
世界上竟有如此酣熟的睡眠。
下面的一切,我做得近乎完美。
就是换了彼得来做,水平也不会更高。
我在走廊辨认杰克布那串钥匙环上的每一把钥匙,然后摘下那把半圆形匙头的。
等我把钥匙轻轻放回杰克布的裤袋,海关大钟敲了十一下。
一桩长达十分钟的偷窃终于完成。
杰克布睡得还是那么好。
我再次走出门,在走廊里扣好纽扣,系上鞋带。
快要到楼梯口时,我用手指把头发理整齐,又从皮包里掏出口红,抹了抹,一边在想,这个钟点抹口红真不是个东西。
走到柜台时,看见守夜的是个年轻男人。
我留了张纸条,写了几句话给杰克布,大意是告诉他我回家了,怕我继母担心我。
我皮包里剩下的钱只够付黄包车夫。
我不知道心急火燎往家里奔是奔什么?也许预兆这东西是存在的,但当时我只想快快回家,快快洗个澡,把麦秸上的一夜,客栈里的半夜,通通洗下去,把自己再洗成彼得的。
不洗,我自己都没法和自己相处。
那个夜晚是必须清清楚楚告诉你的。
那时上海还没有这么热,离现在热门话题所说的环球暖化还早。
所以一九四二年八月三十日的夜风一阵一阵过来时,凉得激人。
我到家刚洗了澡,电话铃就响了。
午夜的电话都是不能接的,一接肯定没好事。
果然,世海万分紧急地请我立刻去找彼得,有个受重伤的垂危的人急需救护。
我问他在哪里。
因为我听见他的声音和萨克斯管混在一起。
他在我家附近一个舞厅里,用的是公用电话,趁着红男绿女的笑声把消息传递过来。
我们的英文对话让凯瑟琳和顾妈听去,大概是小两口的无聊斗气。
我说我疯了吗?半夜十二点去把彼得叫出来。
接下去温世海拿出了另一种腔调。
他说彼得不敢不救这个人,因为他就是盘尼西林的买主。
彼得从他手里赚过多少钱,好几个人都清楚。
我说他小小年纪学会耍流氓,搞讹诈算什么抗日好汉?!
我把电话一挂就上楼睡觉去了。
五分钟左右,我卧室的窗户被一颗小石子击了一记。
我怕凯瑟琳和顾妈听见,在第二颗小石子打上来的时候,匆匆套上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