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沐言心知萧老夫人、宋令贞就在她身后,萧南瑜这一抱她们肯定看到了。
她虽也贪恋萧南瑜的怀抱,但众目睽睽之下却忍不住羞红了脸,挣扎着用小拳头轻锤萧南瑜,一脸娇羞道:
“快放开我,祖母和母亲都看着呢。
”
萧南瑜闻言,这才恋恋不舍的从姜沐言颈项抬起头来,果真看到萧老夫人和宋令贞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萧南瑜放开姜沐言,朝两位长辈行礼:
“祖母、母亲,阿瑜与二弟已平安归来,让祖母、母亲与婶婶们担忧了,孙儿不孝。
”
萧老夫人双眸噙着泪,上前用力抓住萧南瑜的双手,想说话喉咙却哽住难言,半晌才压抑着哭腔道:
“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
虽说此前有府兵回来禀告,萧南瑜和萧南源兄弟二人在逼宫冲杀时并未危及生命。
可他们被关在皇宫几日杳无音信,萧家女眷又怎么可能不担忧。
如今见到人平安归来,一颗心才终于落了地。
几人进入正房。
萧南瑜刚跨进门槛,就见一个小娃娃冲刺过去紧紧抱住他大腿。
“爹爹!爹爹你终于回来了,星星好想你。
”
萧以星高高仰着头,可可爱爱笑容灿烂的看着萧南瑜。
“星星。
”萧南瑜嘴角的笑容也跟着扬起,俯身一把抱起小闺女。
他身后,萧南源也很快赶了过来。
萧老夫人的正房里。
几个主子外加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奶娃,院里的人都被清空了,只有一个老嬷嬷忠心耿耿的守在正房门外。
宋令贞心疼萧南瑜和萧南源,本想让他们回院洗漱一番,休息片刻再过来,萧南瑜却执意要留下先和长辈交代一下宫中事宜。
萧南瑜和萧南源虽留在了京中,却无法时刻待在府中。
镇国公府还是由萧老夫人和宋令贞坐镇,宫中和三皇子那边什么情况,掌家的当家主母不能一问三不知,至少心里要有数。
几家欢喜几家愁。
随着宫门不再紧闭,有少许人能自由进出皇宫后,没能早早抱上三皇子大腿,又投靠无门的人,纷纷往镇国公府递帖子。
特别是得知萧南瑜回府后,镇国公府大门前的巷子,都被排队求见的马车堵住了。
奈何萧南瑜一个也不见。
管家守在门前收了一大叠的帖子,劝诸位贵客回去,但回去的也没几个,不少人嚷嚷着见不到萧南瑜,见一见萧南源也行。
一位侍郎大人看着人头攒动,却没一个挤得进镇国公府大门的同僚们,心里直叹气,忍不住和身边同僚道:
“哎,萧家长辈全都上了战场,留下两三个少年郎掌家,我往日和这些少年将军不熟,现如今想攀个交情都不得其门而入。
”
“谁不是呢?”同僚也连连叹气,“谁能想到镇国公都离京了,镇国公府反而比往日还要热闹万分。
”
说到镇国公,吴侍郎扭头四下瞧了瞧,靠近同僚低声耳语道:
“小王大人,萧家大公子和三皇子一同逼宫,你说,这事镇国公事先知不知道?”
吴侍郎有此疑问并不奇怪,因为镇国公府是开国功臣,几代帝王更迭的过程中,镇国公府始终保持着中立态度,从不参与党争。
是以,萧南瑜今朝站队三皇子不算,还和三皇子一起逼宫谋逆,实在是太出乎众人的意料了。
有人怀疑此事是萧南瑜自作主张,镇国公并不知情也属正常。
但也有人怀疑,事关家族存亡这么大的事情,萧南瑜应该不敢私自做主,此事肯定也是镇国公点了头的。
而且镇国公出征了,可镇国公老夫人还在京中。
萧南瑜要逼宫谋逆这么大的事,镇国公老夫人总不能不知道吧?
若镇国公老夫人知道,还让萧南瑜去做了,那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镇国公老夫人的态度与立场,不说百分百代表了镇国公,但也不会和镇国公背道而驰。
但让人想不通的是。
从不参与党争的镇国公府,为何今朝就突然掺和了一脚?
总感觉这里面蕴藏着巨大的秘密。
小王大人被吴侍郎问得心头一跳,他也四下看了看,见无人注意到他们,这才压低声音回答道:
“我也想知道镇国公知不知道,但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事已成,镇国公府的荣耀又要更上一层楼了。
”
本就战功赫赫的镇国公府,又将要荣耀加身之事,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王侍郎在感慨之余,又连连可惜道:
“我怎么就这么没眼力劲儿呢?你说说,我们要是像两位尚书大人一样反应迅速,不也能搭上三皇子这股东风扶摇直上吗?天大的好机会就这么白白错过了。
”
王侍郎嘴里的两位尚书大人,指的是逼宫当晚,早早就投奔三皇子的陆如纪和刑部尚书。
“要不人家怎么早早成了尚书,不知比我们机灵多少倍。
”小王大人也不无惋惜道。
燕帝趋近油尽灯枯的这一年。
先是经历大皇子逼宫,后又遭遇三皇子逼宫。
同样是逼宫,结局却截然不同,期间还折进去一个二皇子。
各怀心思的朝廷百官,也都明白几位皇子中,已无人能再与三皇子争夺帝位。
是以不止镇国公府门前热闹,陆府和刑部尚书府的门前一样很热闹,拜帖一张又一张的往里递。
和镇国公府的谁也不见不同。
陆如纪和刑部尚书还是见了一些同僚的,但见的也不算多,都是往日交情还算不多的才能见上一面。
迎来送往了一天后。
不知是已近黄昏还是平和大营抵京的原因,各府门前肉眼可见的冷清了下来。
萧南瑜回府后好好的补了一觉,黄昏到来前,他精神百倍的醒了过来。
房里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掀开床幔才发现屋内并非没有人。
隔着若隐若现的屏风,他看到姜沐言坐在软榻上绣花,而萧以星就在她身旁,低着小脑袋瓜不知道在玩着些什么。
萧南瑜定定望着妻女,醒来睁眼就能看到这般温馨恬静的一幕,很好的熨帖了他这几日高度紧绷的神经。
逼宫谋逆,在外人看来是大逆不道,命悬一线。
可于他、于萧家而言,不过是想要妻女安康,家人健在,阖家欢乐而已。
萧家助三皇子逼宫,没有一个萧家人想要得到的是荣华富贵、飞黄腾达,他们想要的只有家人平安,仅此罢了。
揣测万分的外人,又如何会知晓,萧家人的心愿竟如此简单、微小。
萧南瑜下榻穿衣,他动静不大,但外间的姜沐言却回过了头来。
“星星,你爹爹醒了,娘进去看看。
”
姜沐言放下绣绷,跟团坐在软榻上的萧以星道。
“娘,我也要进去看看爹爹。
”萧以星一听也不玩了,两条小胳膊一伸就要抱抱。
姜沐言只得抱起她,一同入了里屋。
“爹爹!”萧以星看到萧南瑜,小奶音又甜又开心的唤他,小小人儿满目的关切与心疼,“爹爹大白日的睡觉是不是因为好累好累?爹爹现在好多了吗?”
“好多了,爹爹看到星星就一点都不累了。
”
萧南瑜看着又乖又软的小女儿,嘴角忍不住上扬又上扬。
萧以星脚上未穿鞋,姜沐言将她放到床榻上,转身去给萧南瑜穿外袍。
萧南瑜自幼独立惯了,并不习惯有人服侍自己穿衣,但看着面前的娇娇小娘子,他就也十分配合的衣来伸手了。
待两条手臂穿上衣裳后,萧南瑜也不等姜沐言给他完全穿好,收臂时就顺手将身前的小娘子揽入怀中。
软玉温香抱满怀,他忍不住感慨道:
“言言,成亲真好,我们真应该早点成亲的。
”
姜沐言则是有些哭笑不得,不忍心打击他,却还是提醒他道:
“这可早不了,我刚及笄就嫁给你了,还能早到什么时候去?”
想到姜沐言的年龄,萧南瑜忍不住叹气,确实是想早些也早不了了,怪他早出生了几年,才会这样心急。
“羞羞羞。
”萧以星软乎乎的小肉手忽然捂住双眼,奶声奶气道,“祖母说大人抱在一起是羞羞脸,爹爹羞羞!”
“……”萧南瑜顿时有些语塞及无奈。
小娃娃脑袋瓜也不大,怎么一点小事都记得这么清楚?
“星星乖,爹爹和娘亲已经成亲了,是夫妻,夫妻抱抱是不羞羞的。
”
虽然被女儿取笑,但萧南瑜抱着姜沐言的双臂还是没有松开。
“不是哦。
”萧以星立马放下小肉手,一本正经的反驳着萧南瑜,“祖母说,大人被人看到抱抱就是羞羞,爹爹和娘亲都是大人,当然是羞羞啊。
”
“被外人看到才羞羞,被星星看到不算羞羞。
”
萧南瑜被小奶娃正经严肃的小模样可爱到,也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为什么被星星看到不算羞羞?难道星星不算人吗?”萧以星的小脸儿瞬间垮了下来。
她只是小了点儿,还没有长大而已,不是人她是什么?
“你看看你,女儿都被你弄懵了。
”
姜沐言脸蛋微红的轻推开萧南瑜,娇嗔的微瞪他一眼。
和萧南瑜抱在一起的时候被萧以星看到,毕竟孩子还小,她本也没觉得害羞。
但父女俩这么一对话,弄得她再看自己天真无暇的闺女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星星当然是人,你爹爹的意思是,因为你是我们的孩子,所以爹爹和娘亲抱抱被你看到不算羞羞,但被别人看到就羞羞了,所以爹爹和娘亲抱抱的事你不能跟别人说,知道吗?”
姜沐言也不管萧南瑜了,走向床榻坐下跟萧以星解释了起来。
“哦。
”萧以星似懂非懂的点头,“星星肯定不告诉别人,但哥哥也是爹爹和娘亲的孩子,连哥哥也不能说吗?”
“……”看到萧以星一如往常的提到萧以舟,姜沐言心口疼了一瞬,“哥哥当然可以说。
”
被抛下自顾自穿衣的萧南瑜,动作也微顿了一下。
他也抬脚走向萧以星,询问着小娃娃:“星星,你还能见到哥哥吗?”
“当然能啊。
”萧以星天真又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听着她如此肯定的回答,姜沐言和萧南瑜对视一眼,眸中的触动都带着惊喜。
“星星,见到哥哥后,你们要做什么?”
姜沐言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的追问着。
可爱的小奶娃歪着头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得见到哥哥后才知道。
”
姜沐言不想为难自己女儿,但还是忍不住又追问一句:“你们还会回来见爹爹和娘亲的对不对?”
她本以为也得不到有用的答案,却听萧以星十足肯定道:
“当然啊,爹爹与娘亲是我和哥哥的爹爹与娘亲,我们当然会回来的呀,不回来我们去哪里见爹爹和娘亲呀?”
小娃娃的回答很肯定,并异常坚定。
可这份坚定中,萧南瑜也看出了小孩子的天真。
这是小孩子理所当然想见爹爹和娘亲的想法,并不是她真的知道什么。
姜沐言也感觉出来了。
萧南瑜轻拍了拍她的背,无声的安抚她,莫要急。
顺其自然便好,这些事他们也无法左右。
“言言,我得出去一趟,晚膳就不在家里用了。
”穿戴好衣裳的萧南瑜,对姜沐言道。
姜沐言一听到萧南瑜要出门,心就提了起来。
萧南瑜见她目露担忧,嘴角立马扬起一抹笑意,温和的安抚道:
“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宫中局势尽在三皇子的掌控中,不会有危险的,你莫怕。
”
“嗯。
”姜沐言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叮嘱道,“风波未平,一定多加留心,保重自己。
”
“放心。
”萧南瑜临出门前,又抱了抱姜沐言。
这一回萧以星不捂眼了,光明正大的看他们亲密拥抱,还一副看得津津有味的小模样。
萧南瑜离府之前,特意去找了萧南源。
“阿源,我得入宫一趟,平和大营马上就到京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