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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涛气得胸中如烧,上前对住苟内官清楚说道:“阉人竖子!你分明就是个贪图牙慧、目无法纪的小人!当初我来时,你就嫌眉州都知的贿赂少,该入‘音声人’却把我入在‘乐户’册中。
幸亏你就在这么个乐营里,管小小几个簿册,要是上天疏忽,竟叫你这种人出入厅堂,手握重权,天下人都叫你荼毒了!
众人静了,嘿然微笑,都看着薛涛。
苟内官张口结舌,气得无话可说,半晌哆哆嗦嗦道:“好,好,这事我管不成了。
”接着又虚张声势,要找太乐令去,甚至要亲面节度使。
众人打哈哈虚应着,把薛涛与灼灼劝了出去。
薛涛想,骂了苟内官,那月俸脂粉更没影了,索性不要也罢,灼灼却仍然气得抚胸。
薛涛便拉她手笑说:“不就是一点脂粉月俸,我们也算出气了。
你别担心,阿绛会自制神仙玉女粉,我用过,比龙消粉还细腻润泽,你的皮肤会更美的。
”
灼灼摔开她的手:“我是为脂粉?我是为我们沦落到这里,叫人作践!我太冤!我家人都太冤!”
薛涛愣住。
灼灼抬袖子拭泪:“我对你倒犯不着作假,我的事,将来你总会明白。
我要是个男人,必然红尘白刃,仗剑行凶,洗冤报仇!偏偏我是个女娃,落在这阴沟里,有冤无处诉!”说到最后一句,那声音含了一丝幽咽,音转哀绝,随即痛哭起来。
“你家……”薛涛震惊。
灼灼只顾痛哭,薛涛便不问了,默默陪着她。
哭了一会儿,灼灼胡乱擦去满脸泪水:“走吧。
”虽然眼睫上还有泪,却已恢复了骄气泼悍的神气。
薛涛默然,更加感慨。
灼灼看着她冷笑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暴躁?以后你就知道了,到了这地方,终身下贱,要不凶一点,更叫人欺负。
”
薛涛只好笑笑,灼灼见她不信,忙又说:“你看绛真就知道。
”
薛涛诧异:“绛真怎么了?”
“亏你成天和她一起,她那人真窝囊。
”灼灼不屑。
薛涛变色,灼灼忙说:“好了好了,知道你们俩好,还不叫人说句实话?咱们回罢。
”说着,自己先走了。
一月之后,又到发月俸用度时,薛涛等得到的却和玉梨院众人一样。
凤鸣满脸笑说:“灼灼真厉害,看来这种小人,就欠厉害的来收拾。
”
灼灼冷笑不睬,薛涛收了就丢开手,独凤鸣夜里备了四样简礼,偷偷送去给苟内官。
原来苟内官因薛涛当众揭了他老底,怕有人背后捅事,只得按下恶气给她们按定例办了。
然而心内衔恨,几天黑着脸,都不曾顺过气,直到收了凤鸣的礼才觉好过些。
凤鸣又很奉承,他便认她是个乖巧懂事的人,与薛涛灼灼二人并非一党,为表自己“恩威并施”,从此反而十分照顾凤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