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也不听,真是造孽。
”
“就一条狗,要你喷粪。
”其中一个鬼火少年忍不住回嘴。
就在这样混乱的氛围中,景致的手机响了,是小翊的电话。
小翊平时并不怎么给景致打电话,只要打,就是景向维出事了。
鬼火少年正启动摩托车要走,轰鸣阵阵,小翊哭着说:“景姐姐,景叔叔忽然晕倒了,正在手术室抢救。
”
景致听不见,皱着眉一遍遍地问:“你说什么?”
*
应该没有哪个时间像现在这样难熬。
群星无言,孤月沉默。
景向维在里面抢救,景致和奶奶只能在外面干等。
“心肌梗塞,脑梗的并发症,病人这个年纪,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刚到医院,医生就这样和景致说。
景致坐在长椅上,双手双脚都在发抖,奶奶坐在她身边,她狠狠跺了跺脚,让自己保持冷静。
响亮的跺脚声穿不透厚重的寂静。
“我要是晚半个小时回家就好了,你爸爸也不会突然心肌梗倒在外面十几分钟都没人发现。
”
说到伤心处,奶奶就会用力地握住景致的手。
她一直在哭,面上淌着泪,刚抹掉就又湿乎乎的。
眼睛红肿得快要瞎了一样。
景致心惊肉跳,说不出安慰的话,只能听着。
景向维是在下午运动完,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喝了点冰水后就突发心肌梗。
奶奶神神叨叨地说了一通,忽然放开景致的手,双手合十,然后闭上眼开始向释伽牟尼,观世音菩萨祈愿。
十几年前,她就开始吃素信佛拜菩萨,然而景致不信这些。
怕继续坐着,抖得更加厉害,景致站起来,去卫生间洗把脸。
冷水进了眼眶,刺刺的疼。
她拿出手机,看着那个号码发了会儿呆。
她不信神佛,那可以信谁呢?
信他吗?
她还是拨通了号码,每一次嘟嘟的呼叫,都像是心脏勃/起的求救。
但求救声停止于两分钟后。
没有接通。
现在晚上10点,算算东京的时间,他应该是睡着了。
此时出现在景致脑海的全是当初程寄带着她去的那些醉生梦死的画面。
那些人玩的是梁园月,饮的是东京酒,赏的是洛阳花,攀的又是章台柳。
他们听的是金币落下的声音,又怎么会在乎普通人的生老病死。
景致从卫生间一路走回来,混杂的气味难闻,全都是像她这样等待着死神宣判的普通人,正对着白墙絮语。
这一家人在大笑,这一家人在痛哭,宣判的脚步离她越来越近,景致的脑袋头痛欲裂,天旋地转得快要吐出来。
有个憔悴的女人一会儿喜极而泣,一会儿失声大哭。
她拉着景致的手,有些疯疯癫癫地说:“你来,你来,有用的,只要你真诚发愿,你家人就能挺过来,我儿子刚从手术台上下来。
”
景致双眼无神地被她牵着,停在一面白墙前。
这面白墙或许比寺庙听过更多的祈祷,在它面前,站满了心若草木之灰的人。
景致不知所措,但学着他们的样子,颤抖地闭上眼睛。
人在绝望时能追忆起的事情并不多,关于景向维,景致只能想起小时候他带着自己去香港看马赛,然后到中环置地广场给她买最新款的漂亮裙子。
也能想起在寒冬料峭加班到凌晨,给她带烤地瓜,从那套不太厚的工人外套拿出来的时候,还冒着热腾腾的白烟。
最终的画面定格在上回她要从康复医院离开,景向维在落日余晖中站成了一棵树。
这棵树从高大萎缩成低矮,落叶枯枝。
他向着远方离开的景致挥手告别:“好好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