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红斓然,阿宝还是想看,几次摸到床头线形开关,李李就抽走。
等春光电影结束,一切平息,李李坐起来,走进卫生间说,可以开灯了。
阿宝摸到开关。
小灯亮了,房间二十多平方,床垫居中,左面一面墙,除卫生间玻璃门,一排金属挂衣架,挂满衣裳,外面罩布。
右面墙,房东遗留一对食品店旧柜台,带三层玻璃搁,摆满大小杂物。
阿宝起来开了壁灯,也就一吓。
货柜与玻璃架子上,摆满陈旧残破的洋娃娃,上海人称洋囡囡。
阿宝走近一步,脑子也就混乱。
架子上的玩具,材料,面目,形状,陈旧暗黄,男男女女,大大小小,塑料,棉布洋囡囡,眼睛可以上下翻动,卷头发,光头,穿热裤,或者比基尼外国小美女,芭比,赤膊妓女,傀儡,夜叉,人鱼,牛仔,天使,所谓圣婴,连体婴,小把戏,包裹陈旧发黄的衣裳,裙衩,部分完全赤裸,断手断脚,独眼,头已经压扁,只余上身,种种残缺,恐怖歌剧主角,人头兽身,怪胎,摆得密密层层。
李李穿了浴袍过来,举一瓶古龙水,朝两橱收藏深喷几记。
阿宝说,收集这堆名堂,我真想不通。
李李拿出一只断手赤膊美女,拉开大腿,让阿宝看,下身有一簇同样的金毛,同样有形状。
李李说,这是澳门买到的旧货,一百年历史的手工美女。
阿宝说,衣裳总要穿一件。
李李说,原装衣裳,多数已经发脆,上面有蟑螂污迹,以前租的房子,有老鼠。
当时这些宝宝,越集越多,装进几只纸箱,结果小动物钻进来,小裙子小衣裳里做窝,洋娃娃衣裳咬破不少,等生了小的,我刚刚发觉,因此部分宝宝,只能赤膊了,也算一种真相,比较单纯,各种年龄的洋娃娃,要是认真分别,有清纯型,忧郁型,或者车祸型。
阿宝不响。
李李拿了一只赤膊娃娃说,惊悚片脚色,诈尸型。
阿宝说,太香了,真吃不消。
李李说,只能经常喷一点,必须防蟑螂老鼠。
阿宝说,跟这批宝货过夜,噩梦一只连一只。
李李说,我不怕。
李李一指墙角,竟然有小佛龛,供一尊观世音。
李李走到小龛面前,双手合十,蒲团上落了跪,浴袍滚圆,大腿雪白,脚趾细巧精致,认真上一炷香,房间里,古龙水与中国棒香气味混合,产生特别的味道。
李李说,观世音菩萨在此,我每夜太平。
阿宝沉默。
房间里只有一把椅子,李李开一瓶红酒,两个人重新回到床垫上。
灯光捻暗,枕头垫高。
阿宝说,如果进来就开电灯,我怕的。
李李笑笑不响。
阿宝说,收集这堆破旧宝货,啥意思。
李李说,我欢喜,可以吧。
阿宝说,当心半夜里作怪,有部捷克电影,一房间洋囡囡,半夜三更造反。
李李说,是吧。
阿宝说,因此请观世音镇妖。
李李拍阿宝一记说,瞎讲八讲,看到这些囡囡,我一直做好梦,看到人,就难讲了,往往噩梦一场。
两个人吃了一杯红酒,有点倦,酒杯放开,李李关了灯,脱了浴袍,钻到阿宝身边不响。
房间重回黑暗。
李李说,阿宝咽了。
阿宝说,还好。
李李说,讲故事可以吧,如果讲到我,阿宝会嫌避吧。
阿宝说,哪里会。
李李静了一静说,我的心情,一生一世不好,以前我离开省模特训练班,也是心情不好,后来跟别人到深圳,广州,心情不好了,去龙岩寺,广州六榕寺,拜佛菩萨。
有次碰到一个算命瞎子,听见我就讲,小妹,不要为自家兄弟难过,人各有命。
我一吓。
先生讲,算中了吧。
两人不认得,心思我晓得,坐下来,坐下来。
我坐下来。
先生讲,我准不准,我灵不灵。
我点头。
先生讲,吃这碗饭,开口就是铁口,要有定身法。
我讲,啥是定身法。
先生讲,客人听了,心里会一跳,自觉自愿,定下心来听我算,这是先生我的本事。
如果我讲,这位老板,天庭饱满,肯定大发财,太太,过来算啦,富贵人呀,这种低级先生,只能回去烧饭咽觉。
现在的人,警惕性高,一般的屁话,啥人会停下来听呢。
阿宝说,结果呢。
李李说,先生讲我父母双全,有个兄弟,前几年过世,这其实自有道理,做姐姐的,真不必难过。
阿宝说,准吧。
李李静了静说,我爸爸是高级工程师,笃信佛菩萨,房间里摆设,跟庙里也差不多少。
阿宝不响。
李李说,信仰上,我是浅的,我弟弟,自小跟父母烧香磕头,到十七岁的一天,弟弟忽然讲,已经考虑明白,打算出家做和尚。
我爸爸大发雷霆,根本不同意,又骂又打。
想不到第二天,弟弟就自杀了。
阿宝拉过李李抱紧。
李李说,父母一面哭,一面烧香磕头,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