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十二章

首页
【1】 十二的月色已经很美了,十三、十四的月色开始撩人眼,到得十五时,贞观是再不敢抬头来看! 大信去了十余日,贞观这边,一日等过一日,未曾接获他半个字—— 这样忙吗?还是出了事?或者——不会生病吧!他的身体那样好—— 到底怎样呢?叫人一颗心要挂到天上去! 真挂到天上去,变成无心人,倒也好,偏偏它是上下起落无着处,人只有跟着砥砺与煎熬。

     近黄昏时,众人吃过饭,即忙乱着要去海边赏月;上岁数或是年纪大些的,兴致再不比从前,只说在自家庭院坐坐,也是一样。

     年轻一些的夫妇,包括她五妗和表兄嫂们,差不多都去,贞观原想在家的,谁知拗不过一个银蟾,到底给她拖着去。

     若是贞观没去,也许她永远都不能懂得,也许还要再活好久,她才能明白:心境于外界事物的影响,原来有多大! 再美的景致,如果身边少了可以鸣应共赏的人,那么风景自是风景,水自水,月自月,百般一切都只是互不相干了! 与大信一处时,甚至在未熟识他的人之前,这周围、四界,都曾经那样盎然有深意;大信一走,她居然找不着旧有的世界了;是天与地都跟着那人移位—— 看月回来,贞观着实不快乐了几天;到得十八这日,信倒是来了。

     贞观原先还故作镇定的寻了剪刀,然而不知她心急呢,还是剪刀钝,铰了半晌,竟弄不开封缄,这下丢了剪刀,干脆用手来;她是连撕信的手都有些抖呢。

     〖贞观: 一切甫就绪,大致都很好! 读了十六年书,总算也等到今天——报国有日矣! 祖母的古方真灵呀!我那天起床,鼻子就好了;最叫我惊奇的,还是知道你会做这样鲜味的汤水!(以后可以开餐馆了!) 给你介绍一下此间的地理环境: 澎湖也真怪,都说他冬天可怕,仿佛露出个头,就会被刮跑似的;那种风,大概连什么大诗人都顾不了灵感,还得先要随便抓牢着什么,以免真的“乘风归去”。

     可能一切的乖戾,都挤到冬天发泄去了,平时澎湖三岛,倒是非常温顺、平和,除了鸟啾和涛声有点喧哗外,四周可是很谧静的,可惜地势平缓,留不住雨露,造就不了黑山、白水、飞瀑、凝泉那般气势;国画中常以一泓清沁,勾出无限生趣,澎湖就少这么一味! 刚来时,看到由咕咾石交错搭成,用来划界的矮墙,很感兴趣;矮墙挡不住视界,却给平坦的田野增添了无尽意思! 平时天气很好,电视气象常乱预测澎湖地区,阴阴雨雨,笑死人呢!……〗 贞观原先还能以手掩口,看到后来,到底也撑不住的笑出来;只这一笑,几天来的阴影,也跟着消散无存。

     从前她看《牡丹亭》,不能尽知杜丽娘那种——生为情生,死为情死的折转弯曲;她若不是今日,亦无法解得顾况所述“世间只有情难说”的境地。

     情爱真有这样炫人眼目的光华吗?这样起死回生的作用;几分钟前,她还在冰库内结冻,而大信的一封信,就可以推她回到最温煦的春阳里。

     信贞观连看了几遍,心中仍是未尽,正在沉醉,颠倒,银禧忽闯到面前来,他这两日,面部正中长一个大毒疮,不能碰不能摸,闹得她四妗没了主意,五路去求诊,西医不外打针,中医无非敷药草,怎知疔疮愈是长大不退。

    贞观看他红肿的额面,不禁说他: “你还乱闯,疔仔愈会大了,还不安静一些坐着,看给四妗见到骂你!” 银禧这才停住脚,煞有其事说道:“才不会!妈妈和阿嬷在菜园仔。

    ” “菜园仔?” “是啊——” 银禧一面说,一面在原地做出跳跃的身势: “她们在捉蟾蜍!” “蟾蜍——” 她看着眼前银禧的疔仔,忽然想明白是怎么一件事:蟾蜍是五毒之一,她阿嬷一定想起了治疗毒疔的古方来。

    
上一章 章节目录 下一页
推荐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