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奔回房间,大力地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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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周大太说:“我们已经尽了力,你看到了。
”
“是……”她哺喃地说。
妈妈跟她说:“周太太,这件事太不幸,但我们可以保证,黄玫瑰以后不会再见周先生。
”周太太颤抖地说:“为什么?为什么?她甚至不爱士辉,而士辉却抛弃了一切去追求她,为什么?”
我说:“士辉脑筋有点糊涂,过一会就会好的,我送你回家吧。
”
周太太由我扶着送回去。
她当夜动了胎气,士辉并不在家,由我陪到医院进了产房,遍寻士辉不获,周太太在半夜两点半生产下一对孪生儿,两个都是女孩子。
看到婴儿小小的红脸蛋,我很高兴,忍不住亲她们的脸,但周太太一直哭。
士辉赶来的时候,我骂:“王八蛋。
”
他看见孪生女儿,也哭了,一家四口哭成一团,我觉得独自无法收拾残局,只好把苏更生也叫了来。
把他们一家安抚完毕,我送更生回家。
我说:“好了,破镜重圆。
”
更生不答我。
“还在生我气?”我轻声问。
“不,不生气。
”
我握住她的手,“真不生气?”
“振华,你们对玫瑰也太严了一点,把她锁到几时呢?她要上课的呀。
”
“放暑假不要紧,”我说,“也可以收敛她的野性。
”
“连你都觉得这样做是对的?”更生愕然问道。
我问:“你觉得不对?”
“物必自腐然后虫生,你真相信天底下有破镜重圆这件事?”
我不敢出声。
“你以为‘第三者’一跑掉,周氏夫妇拿万能胶粘一粘就可以和好如初?不会%,我看周士辉是不会再回头的了。
”
“那么怎么办?他置妻女不顾?”我惊问。
“我也不知道,”她说,“我要去见玫瑰,振华,你只有这个妹妹,尝试了解她。
”
“你肯定这件事不是她的错?”我问。
“振华,当然不是她的错,你自己也说过,换了是你,你是决不会为一个女人牺牲的。
”她说,“这是周士辉性格上的弱点。
”
我沉默。
玫瑰被锁在房中,不断吵闹,老妈以这件事为奇耻大辱,决心要教训她,说什么都不肯放她出来。
玫瑰一说要报警,电话线都被剪断,她喊救命喊得喉咙都哑了,眼睛哭得胡桃般。
我们推门进去,玫瑰破口大骂。
更生安抚她。
玫瑰叫我滚出去。
更生示意我先避开。
我皱着眉头跟母亲说:“事情怎么会弄到这种地步的?”
“固执。
”母亲叹口气,“我与她都一样固执。
”
然后我也想到我自己的牛脾气,作不了声。
我静静地走到玫瑰房门口,看更生怎么料理这件事。
我听见更生问:“……你爱他吗?”
“我从来没有爱过他。
”玫瑰答。
“那么为什么跟他在一起?”更生很温和。
“我寂寞,而他对我好。
”玫瑰说。
“你怎么会寂寞?不是有那么多同学吗?功课也够你忙的。
”更生有点诧异,“大哥说你老不在家。
”
“是的,但没有人知道我很寂寞,没有人真正地关心我。
”
“我与大哥都关心你。
”更生耐心地说。
“大哥与爸妈都喜欢我听话,我一不听话,他们就不再爱我,但是照足他们的心意去做事,我像木偶一样,实在受不了。
”
“你是否愿意搬来与我同住?”更生忽然问。
“与你住?”玫瑰问,“他们会不肯的。
”
“我试与‘他们’说。
”更生说。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玫瑰问。
更生静一会儿,“我也是家中最小的女儿,母亲比我大三十六岁,走在街上,人们永远以为她是我外婆,然而她对我却并不慈祥。
”
更生说:“母亲尽一生的力强逼我走一条她认为是正确的路……可以说是懂得你的苦处,如何?理由充分没有?”
“够了。
”玫瑰的语气是同情的。
我决定为玫瑰争取这个自由。
我跟母亲保证玫瑰的行为将由我负责。
“你呀,”老妈瞪我一眼,“你自身难保。
”过一会她说:“我相信更生多过相信你。
”母亲把玫瑰交给了更生。
玫瑰搬家那日冷笑说:“老妈本想生我下来玩,发觉我并不是洋娃娃,便转送给了别人。
”更生很难过,她将玫瑰拥在怀中。
玫瑰在更生那里得到温暖。
更生比母亲忙十倍,并无时间与玫瑰作对,挑剔她的错处,因此玫瑰过得很轻松。
她像是已经忘了周士辉,但周士辉并没有忘记玫瑰。
他找到我写字楼来,质问我:“你们把玫瑰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打量他,厌恶地问:“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他满脸胡子碴,双眼布满红筋,衣冠不整。
认识他十多年,从没发觉他这般狼狈过。
我说:“士辉,快四十岁的人,不要太放纵自己。
”
“放玫瑰出来!”他咆哮。
“玫瑰并不爱你,你该比我们更清楚,她现在生活愉快,早就忘了你。
”
“我不相信。
”
我不耐烦,“当然你不相信的,你为恋爱而恋爱,现在尝到苦果了,玫瑰乳臭未干,她可不懂爱情,新玩意儿如过眼云烟一般,你怎么会不知道。
”
“我要亲耳听见她对我说,我才相信。
”他叫,“要亲耳听见她说不爱我。
”
我说:“士辉,你花了三十年建立事业家庭,现在你看一看,你看看你一手搅成什么样子!”
“你让我去见玫瑰!”
“士辉,你的孩子与妻子怎样了?”我大声喝他。
“我们已经签了分居书,孩子归芝芝。
她终于答应与我分手,她已经知道,留得住我的人,也留不往我的心。
”
我呆在那里。
我对更生说,玫瑰始终是罪人。
更生说:“可是你看玫瑰,昨天我才陪她去买球鞋预备开学,今年她念会考班,她还对我说,要好好地考进港大,向大哥看齐,她提都没提过周士辉,看样子她心中根本没有这个人。
”
“那么你叫她亲口跟周士辉说一声,好叫他死了这条心。
”
“好,我跟玫瑰说一声。
”她答应。
我问更生:“说实在的,玫瑰住在你那儿,是否给你很大的麻烦?”
“没有%,你知道我家那个老房了,有四五间空房,家中反正用着佣人……我反而多了个伴。
”
“更生,”我乘机说,“你对我,不比以前了。
”
“我觉得我们还需要更深切的了解。
”她简单地说。
她把玫瑰约出来,而我叫了周士辉。
我们四个人在一间幽静的咖啡店见面。
周士辉见了玫瑰欢喜若狂,玫瑰却很冷淡。
我说:“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吧。
”
周士辉对玫瑰说:“你不要怕家庭的压力,一切有我担当——”
玫瑰冷冷地说:“我不明白你讲些什么,你给我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
“他们恐吓你,你不要害怕!”
“没有人恐吓我,”玫瑰说,“你害我与爸妈起冲突,造成我生活不愉快,我以后都不再相信你,我不要再见到你。
”
士辉的脸色转得煞白,“玫瑰——”
“我不爱你,”玫瑰嚷,“你可否停止骚扰我?”
士辉的表情像看到世界末日,我心中实在可怜他,拍着他肩膀。
士辉的嘴唇颤抖着,看着我,一个字说不出来。
更生低声问:“玫瑰,你会好好地读书,是不是?”
“当然,我只有十六岁半,凭什么要放弃家庭与学业跟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玫瑰站起来,“如果我考不到港大,老妈一辈子不原谅我,我已经为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