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抓这些收废品的没用,你抓到人了,你没有办法证明这些是赃物,白搭。
再说你以为这些人好抓?真不好抓。
抓他们条件特别坎坷,他们走的全是小路,如果在行进当中,一旦发现生人,他们就跑了,你根本抓不到。
这事儿你硬来肯定废,得巧取,你得先能进入到他们当中去。
这回搞工地盗抢案,我把自己打扮了一下,往民工的那个方向。
花点小钱买通了工地的一个人,然后帮忙把我介绍进了组织内部。
就这样,我借了一辆平板三轮车,成宿成宿地当收破烂儿的。
后来李昱刚也没跑了,跟我一起干。
夏新亮长得太白净,实在是混不进来,就没他份儿了。
我们都是一个打扮,头戴雷锋帽,身披军大衣,人手一副劳动手套。
他们所有人,三四百人,都是一样的,统一着装,类似于制服,就露一眼睛。
这么打扮也自有道理你根本就认不出来谁是谁。
他们组织并不严,零散结伙儿,就靠制服彼此相认。
借一平板车呢,我们一开始是蹬着,跟着他们,后来发现不对,为什么他们比我们跑得快啊?一想,人家有马达。
违法改车,那也得跟着改,就图整齐划一。
这些都有了,就还差破烂了。
我们得找东西卖啊。
就在各个派出所转悠。
你们那儿有破铜烂铁吗?有有有。
那给我们来点儿。
就这么搞来两车废铁。
每天出去还得少卖点,两车都卖了就没法跟人接近了,横不能也偷去吧?
我呢,白天还有白天的工作得干,夜里就混在盲流队伍里。
一来二去,逐渐地看他们规律,逐渐跟他们混熟,一点一点就摸清门道了。
由于是零散结伙儿,那好办,我们就自来熟。
在来广营东湖那儿有一个大的十字路口,每天晚上一点来钟将近凌晨两点钟的时候,零零散散的,所有这种等着从工地上扒点儿这扒点儿那的,骑着小车咔咔全来了。
就是我骑一个车来了,跟那儿一等,过来两三拨人,互相打听。
今天去哪儿知道吗?其中有一人说,今天去那个东湖湾啊或者什么什么。
你不打听不知道,因为目标地点是变化的,去哪儿扒或者说去哪儿抢你不能光捡一个地儿,你得流动着。
大家都是互通有无的,谁去过哪儿,看守松懈不松懈,是不是有机可乘,这都得靠交流才知道。
谁摸着了,大家串一串。
也许今天我没踩着点儿,兴许你踩着点儿了,咱俩之间都不认识。
但你一打听,林大姐今天去哪儿啊?东湖湾。
那好,这五六个人,定了,再等其他人加入。
这就是源头。
我所谓的源头。
一帮人是怎么偷工地的源头。
随机组团。
他们不是固定地趴在哪儿,好比你我他咱们约好干什么,不是。
是我想干这个,我觉得这个有利可图,我就随机加入,随大流,大家一块去干,再一起去卖。
我们骑着破三轮,等着,一会儿过来点儿人,一会儿过来点儿人,等聚上三四十人,聊差不多了,确定了目标工地,走你,出发!
一进去工地大家分工非常明确,有爬墙头的,有凿洞的,有放哨的。
别看是草台班子,办事儿讲究。
大家配合很默契,都知道怎么干这套活儿。
爬墙头的干吗?比如说整盘的电线,他们就背着越墙,扔过来,这边有人装车。
凿洞的呢?这钢筋啊,拿着沉,里边有人抬,外边有人顺,从这洞里就出来了,省时省劲。
放哨也特别有必要。
如果有看门的来了,他们发现要制止,好办,四五个人上去,拿着板砖拿着棍子,跟门口那儿你丫出来就打你,简单粗暴。
你想打电话通知老板或者报警也不行,也揍你。
全这歪门邪道。
有时候你不服集体智慧都不行。
说真的,这活儿必须要团队协作,一个人干不了。
从这个分工配合也能清楚地知道,实际上他们就是愉钢筋和电线,还有那种电气焊。
这是啥玩意儿呢?街边卖氢气球的就用它,一扎一个气球,在工地上主要是完成焊接业务。
这氢气罐一个也能卖二三百块钱。
卖钢筋呢,分长短不同,长的按长的价儿卖,短的按短的价儿卖。
电线就是剥皮弄里头的铜,论公斤卖。
我跟李昱刚虽然跟着起哄架秧去了,但我们不能真干啊,就找地儿猫着观察情况。
越看我越觉得这事儿不着调。
第一,你没法儿固定证据,就是盗窃A工地的这30个
人是谁,由于随机性强,B工地就不是这30个人了。
第二,要想取证就得录像,我们真录了,但是夜里啥也录不出来,录的东西都他妈一片黑。
我们俩就这样跟了好几场这种大型盗抢。
毕竟已经摸到这儿了,就得彻底地进入团伙当中,他们去哪儿我们去哪儿,只一点,我们回回走到半路都得遁,然后远距离观察,摸它这个规律,或者趴在草丛里,或者隐藏在什么地方。
大冬天儿,给我们冻得跟狗似的。
每回去还都得扮上,公安局这学科叫化装侦查,用现在流行语就是-戏精。
这真的需要时间、需要精力,因为你白天还要搞别的案子,每天每天案子多了去了;晚上你要成宿成宿跟他们组团儿,你跟他们拼的是体力,而且他们真特别能走。
销赃的脉络清楚了,盗窃规律也掌握了,那接下来得摸这个居住地。
得知道这帮人住哪儿,要不你抓他怎么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