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入职通知,还不知道自己能挣多少钱。
同屋合租的女孩对这个问题也很好奇,她一个月挣两千,想知道我这样的“小海龟”,在CBD高大上的律师事务所工作是什么价位。
可惜,我自己也不清楚。
不管怎么说,趁着职业生涯正式开始前最后的假期,我抓紧回了趟兰州,看望外公外婆、爸妈姨妈,还要去青海塔尔寺还个愿。
那时已快过新年,在兰州开往西宁的绿皮火车上,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是大学高我几届的师姐,我与她并不相识,只有些共同的朋友。
她本科毕业后来北京读研,曾在这家律所实习过,虽然最终没能留下来,但了解些内部情况。
我趁机问她,一年级的小律师待遇如何?她在电话里很肯定地告诉我:研究生毕业,试用期每月4500,三个月转正后5500。
火车上信号不好,我跟她反复确认几次,终于放心地挂了电话。
抬头放眼绿皮硬座车厢内,多是灰头土脸春运返乡的农民工,突然涌起个念头:想来我是这一车人里,月薪最高的吧!于是只觉得自己周身血液沸腾,虚荣心爆棚,恨不得下一秒就能拯救世界。
就这样,我在北京城留了下来,找到了第一份工作,开始了人生的奇幻旅程。
没有学校统一组织的招聘会,没有朋友校友的推荐,父母更是远在西北鞭长莫及,就靠在网上盲投简历,登上了人生的第一艘快船。
这几年,有时间就会受邀去一些高校为年轻学子们做职业辅导,我常拿这个案例和大家分享:不要惧怕,不要不相信,你敲过门,才知道门会不会开。
这个世界,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是公平的。
高晓松的《模范情书》里有一句歌词:这世界摊开她孤独的地图,我怎么能找到你等我的地方。
那个冬天,北京城也为我摊开了她的地图,只是那时的我,还不知道在每栋寂寞的高楼,和每条喧嚷的街背后,会有那么多泪水和欢喜等着我。
北京之于我,非常纯粹。
因为没在这里读过书,所有没有牛仔裤白球鞋,没有青春校园,没有单车驶过夏天;只有呼啸而过的地铁,摩天大楼里的空调高跟鞋,格子间透出的灯光与梦想,滚滚红尘里的大城小事。
第一间办公室在建外SOHO,初春的时候,会有一簇簇白色的玉兰在楼宇间悄悄绽放,深秋时,也会有西风卷着金色的银杏叶随风飞舞。
东南角有座落满灰尘的旋转木马,没怎么见开过,常有疲惫不堪的同事说,熬不下去辞职那天,一定要去坐一次。
可是直到我们都离开,也没有谁真正登上过那些飞旋的马匹。
有一年春天,外交部一个同学外派阿富汗前找我辞行,我照例要加班,便趁晚饭时间溜出来请他吃了顿麻辣香锅,顺便艳羡地看看他红色的外交护照。
彼时,我内心颇为羡慕他们充满冒险和不确定的人生,而我的青春,仿佛钉在CBD摩天大楼的格子间里,守着尽调报告和并购合同,永无超生之日。
吃完饭,我们并排坐在建外SOHO的石凳上,正是杨絮飞舞的季节,不知道哪间咖啡店还是发廊里传出段歌声:所以倾国倾城不变的容颜,容颜瞬间已成永远。
就在那个瞬间,A座前巨大的“建外SOHO”银色灯箱瞬间启明,把那个画面狠狠刻在我脑海中。
之后好多年,每当在黄昏的落地窗口,看到孤独城市中霓虹灯点亮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