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
端午时节本就有放纸鸢的传统,据说,是能将一年中不好的运气统统都给放掉。
寓意十分美好,连修士都忍不住前来凑热闹。
今日风大,气候凉爽,天幕上渐渐缀满了纸鸢。
和周笙生、江小别这些姑娘一样,颜嫣的纸鸢也是自己亲手画得。
那是一只看上去就很蠢的猫猫头,在一众争奇斗艳的纸鸢中傻得格外出众。
所有人的纸鸢都已经飞上天了,颜嫣还拖着她的猫猫头在地上努力奋斗。
人菜瘾大约莫说得就是颜嫣这种人。
她从未成功放飞过纸鸢,那时却八年如一日地缠着谢砚之在魔宫中放。
到最后,都是她在鼓掌大声喊加油,谢砚之黑着脸替放她那只傻猫。
风越来越大。
颜嫣拖着纸鸢来来回回,跑了一圈又一圈,草地都快被她刮平了,也不见纸鸢飞起来。
池川白见之,连忙上前询问,可需要他来帮忙。
颜嫣气沉丹田,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不!我颜嫣今天非要靠自己把它放上天。
”
池川白只得作罢,在一旁,偷偷用御风诀托举起颜嫣那只纸鸢。
皇天不负有心人。
半盏茶工夫后,颜嫣那只傻猫也终于成功飞上了天。
河畔的另一头,已然打算放弃的谢砚之正欲启程往回走。
忽闻一个脆嫩嫩的童音道:“娘,你看!那里有个好奇怪的纸鸢!”
平日里听到这话,谢砚之多半是不会去搭理的,今日也不知怎得了,竟让他听进了耳朵里。
他目光顺着小孩所指的方向望去,待看清那个蠢得八年如一日的猫猫头时,瞳孔猛地一震。
他拨开汹涌的人群,不顾一切地朝纸鸢所在的方向走去。
不过一晃神的工夫,那纸鸢便已消失不见。
天幕上空空如也,恍若大梦一场空。
好不容易放飞的纸鸢又掉了下来,颜嫣蹲在地上抱头哀嚎。
觉着放纸鸢这种事,没意思极了。
不是池川白不仗义,他只能帮到这儿了,动作再明显点,非得被发现不可。
他见颜嫣兴致缺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连忙收回纸鸢,提议道:“我们不如去看些别的?”
江小别、周笙生二人也都围了过来,一左一右挽着颜嫣胳膊。
“河那边有个嬷嬷会编五色绳,咱们不如去买点些回来?五颜六色的,戴在手上还挺好玩。
”
缘分就是这般奇妙。
颜嫣前脚刚走,谢砚之后脚便赶了过来。
他们隔着汹涌的人潮,一次又一次地擦身而过。
某个时间点,倘若谢砚之能低头往某个方向多看一眼,他定然能发现被池川白悄悄护在怀里的颜嫣。
可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再无重来的可能。
就像时间永远都不可能会为你而倒回。
当汹涌的人群散尽时,天色已暗,谢砚之仍立于原地。
今日之行,于他而言也并不是一无所获。
他手中握着一只几乎就要被人踩扁的香囊。
熟悉的绣工,熟悉的香味。
扫开灰尘,依旧能看出布料很新。
不是错觉,她果然回来了。
夕阳尽头,远远跑来一个男子。
相貌清秀,身量不高,正是弄丢了香囊,正在回头寻找的周大幅。
这张脸,于谢砚之而言也并不算陌生。
五十年前曾有过一面之缘。
周大幅仍在埋头寻找那只香囊。
正要放弃之时,回头便见它好端端地挂在树上。
他疑惑至极,方才来得时候怎就没看见。
最后也只能一头雾水地拿着香囊离开。
黑暗中,一道嘶哑的嗓音响起:“尊上,可要属下跟着此人?”
谢砚之收回落在周大幅身上的目光,嘴角缓缓上扬。
“不必,她若是还活着,自会回来找我。
”
他语气笃定,像是在对黑影说,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然后,使尽浑身解数来杀我。
”
就像他当年在“畏天”中所见。
甜言蜜语,虚情假意,蛰伏五百年,只为送他穿心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