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想起无数个与杀戮共眠的夜晚。
渐渐的,谢璋眼底弥漫上了一股浓烈的恨意。
他自袖中掏出一把小巧的弩,对准了对面墙头叛民中领头模样的人。
空气中传来一声微乎其微的利器飞驰之声,下一瞬,暴露在弓弩之下的人,眉心已多了一把精致的箭。
那人无声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杀声震天的叛民之中,诡异地安静了片刻,然后犹如决堤而出的河水般,轰然爆发出一阵震天的哭号声。
本已将叛民按捺住的守城官兵,一时竟拦不住他们,纷纷自墙头被击落下来,然后被一拥而上的叛民们砍下了头颅。
这场叛乱已经无法阻止,愤怒与绝望之下的百姓们,必定能将自己这弱小而又无声的呐喊,悉数呈到太和宫之中。
届时这埋在彭城之下不见天光的东西,也终会原形毕露。
天空久违地露出了一似微弱的亮光,落在站在墙头的谢璋头上。
箭弩被收回了袖中,谢璋在原地静默良久,缓缓将手掌送至自己的眼前。
仿佛能看见血色。
谢璋自嘲且无声地拉起了嘴角。
转过头谢璋不去看身后的震天之声,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然而多年警惕的习惯,还是让他发现了不远处角落里有断断续续的动静。
他皱着眉缓缓走过去,袖中的箭弩不知何时又滑到了手中。
角落中一块木板后面,不断的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谢璋缓步走上前,一手猛地掀开木板,右手却已架在了箭弩之上,随时可以取人性命。
然而只见木板之下,藏着一个五岁左右的女童,扎着一双冲天的羊角辫,不知是与家人走丢了还是早就没了家人,一双小手满是血污,却不忘紧紧地护住头。
见谢璋掀开了自己的藏身之物,尽管很害怕,也没有哭号,只是尽可能地把自己往黑暗之处藏匿,仿佛这样,就不必面对阳光之下的梦魇。
谢璋怔了一瞬,复而不可抑制地轻笑出声。
半晌,他把自己的外袍解了下来,俯身给女童披上,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这边谢璋了结了自己的事,而太守府却仍然陷在忐忑不安的惊慌之中。
说是惊慌,可自始至终慌的也只有贺函,或许还有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纪余严。
而景行自谢璋离去之后,就一直一言不发,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在府外的叛民已三三两两地围住了太守府,谢璋又迟迟不见归之时,这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小太守,终于不再等待,召集了兵马,在外围守阵。
门外有叛民高声道:“狗官贺函!还不速速出来让我们取你狗命!”
贺函连日以来被谢璋景行三人连番戏耍,已积了一肚子的戾气,此时终于有渠道释放,于是他在近侍的簇拥下,怒气冲冲地推开了太守府的大门。
然而一出院门,就被外面声势浩大的仗势吓得连连后退,仓皇间也不知向谁喊出了声:“怎么会这么多人!”
无人应答。
但门外里里外外围满的叛民无声地给了他答案。
站在最前方的一位青年见贺函出来,眼中的怒火已烧到了眉间,他冷冷地对贺函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