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学士美滋滋把夫人送回乡省亲去了,山中无老虎,他正猴子称大王。
这一个月中请了许多同僚回家吃酒,成日里喝得微熏,连脚步都是轻飘飘的。
就在方才,景元帝还道:“一样是老婆回乡省亲,怎么裴侍读天天丧个脸?老高,你欢喜得也太明显了。
”
高学士本想肃着脸的,但他实在是高兴,嘿嘿笑出了声。
景元帝十分瞧不上他这怕老婆的样子,再一看裴观,老婆在时,常年脸上如一泓春水。
老婆一走,春水都结了冰。
真不想看他们:“走罢走罢,朕都懒得瞧你们。
”
裴观被高学士叫住,他摇了摇头:“不了,改日再饮。
”
“哪能改日!”高学士一把攥住裴观的手腕,“欢娱嫌夜短!”老虎回了山,他这猴子就没戏唱了,今宵有酒今宵醉!
裴观再三推辞:“改日,今日有事要忙。
”
高学士啧啧摇头:“你呀,还是年轻。
”年轻经验浅,不知道这种老婆不在的好日子千金难求。
“实是有事要忙。
”裴观坚决不去。
高学士微怔,他有酒不喝,这般拒绝,难道是要寻芳会佳人?
“裴侍读,咱们这样的人,一起喝喝酒也就罢了,旁的可万万不能沾。
”
免得母老虎回来,打折他的腿。
他家娘子不过舞一舞擀面杖,裴侍读的娘子,听说可是会套马耍鞭子的。
裴观不知道这位前辈学士脑子里想了什么,他颔首离开。
刚回翰林院坐下,要将方才议的事写成奏章,就有个茶水房的小太监进来给他奉茶:“裴大人吃茶。
”
裴观一点头,那小太监就把手里的一团纸条塞到他手中。
“裴大人,外头有人找。
”
裴观等那小太监走了,这才折开纸团,纸团里裹着一颗小小的石榴。
才刚六月初,榴花刚谢,榴子初结。
这榴子不过指甲盖大小,也不知是从哪家院墙外头掐下来的。
裴观面上变色,今天早上才刚收到阿宝来信,按信中日期推断,也还有十日才能回来,这榴子是谁送的?
他将那榴子握在手中,让同僚替他告假。
慢步离开翰林院,走出宫门,还无人来同他搭话。
裴观便再往远去,直走出了宫市街,这才有个青衣男子慢慢靠近他,喊了一声:“裴大人。
”
裴观下颚一紧,饶是他见过阿宝男装,也依旧被阿宝此时的模样惊得瞳仁微缩。
“你……”
阿宝满面风尘,双有颊微凹,脸色灰暗,眼底发青。
裴观知道出了大事,来不及多问:“走。
”
阿宝跟在他身后,二人很快出城,去了别苑书房。
裴观着急吩咐婆子:“烧些热水,预备饭食。
”
将门一关,阿宝从怀中取出福儿那份自述,又取出头油物证,和那个老仵作写的东西。
“她传信给崔显了,让崔显查白露银杏。
”
说完这句,也不等裴观如何答她,身子一仰睡倒在长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