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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我没有说话,走上去拥抱了她,就像很多年前我从病房走出来的时候一样。

     她再次哭泣了,哭了很久。

    这段时间以来,她肩上所压的担子太重了…… 那天晚上我还去找个宋妈妈。

    她的门没有关,轻轻一推就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滚落一地的酒瓶,她附在灯前睡着了,手里还握着一只空瓶。

    她的脸又沧桑了许多,不再像我们初次见面时那样美丽。

     我艰难地把她从椅子上抱起,放回床上,轻轻给她拉上被子。

     “我有一个儿子你知道么?”她在醉梦中忽然喃喃自语。

     “知道……”我心里猛地痛了一下,轻轻拂着她布满皱纹的额头。

    我很想告诉她,那个迷路的儿子现在回来了。

     从那天起,我虽然没有从阁楼里搬走,但心已经从那座牢笼里走了出来。

     那个时候剧院的情况很糟糕,宋妈妈的精神状态也不好。

    我开始重新召集当年的老人们,让大家忙碌起来,准备再次振兴这座剧院。

     这个行业其实和京剧、相声没什么区别,观众是来看角儿的,只不过我们把角儿称为艺术家罢了。

    自从我离开舞台之后,剧院里已经没有人能撑起一场大戏了。

    情况虽然不太乐观,但好在,我又找到了另一个希望——婉仪。

     我一直都知道她的问题所在,只是从未想过要强求她走上这条路,但那天晚上她坚定地告诉我,就算再难,她也一定要用自己的双手守护这个家。

     我虽然不能再次登台演出,可我还有积攒下来的经验,还有对演唱和表演的理解可以传授。

     而这一切,都要寄托在婉仪身上。

     我知道婉仪最缺少的就是自信,所以可以对症下药。

    我带着她游遍了北平城的每个角落,让她给这个城市里所有阶层的人去歌唱。

    刚刚开始时,她依然放不开自己的手脚,我让她先闭上眼睛,用想象让自己重新回到深夜的舞台里。

    她慢慢开始理解了我的意思,一点点进步着。

     我用各种方式教她解放天性,更加放开自己。

    各种方式在外人看来都像是小孩子的游戏,像什么动物模仿,扮丑扮怪,但其实为的就是让演员放开自己,乃至忘记自己,全情投入角色之中。

     除此之外,我还需要把自己这几年来在舞台上演唱的经验全部教给婉仪。

    婉仪之前的唱法所表现的都是自我,而她需要的是更深入地体会角色。

    这些东西是教科书上没有的,只能一点点口传心授。

     新的剧本写出来了,新的舞美做好了,剧院很快再次投入排练。

    有事儿做,就有了希望,大家脸上都美滋滋的。

    宋妈妈身体和精神一直都不好,我也没让他多操心这些事,一直等到彩排,才让她来验收成果。

    从她脸上的笑容可以看出,这事儿成了。

     首演的那天终于来临了。

     我作为这部戏的导演,也是这座剧院现在的管理者一一拥抱了所有人,就像当年的宋妈妈一样。

     剧院中老早就挤满了观众,大家热切地等待着久违的新剧上演。

    舞台上空响起一片钟鸣,全场熄灯,掌声此刻就已经响起来了。

     婉仪独自站在台边候场,让我不禁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而现在我内心充满了另一种十分复杂的情绪,既有些担心,也有些欣慰,仿佛一个即将送自己妹妹出嫁的兄长。

     “紧张了?”我走到她身后轻声问。

     她转过头发现是我,尴尬地笑了笑:“阿莱哥,我有点怕。

    ” 钟鸣再次响起,大幕缓缓拉动台上台下都是一片漆黑,观众们和演员们都在等待着第一束灯光亮起。

     “别怕,就当它们都是南瓜。

    ” 她笑了,重重点头,转回身再次调整自己的呼吸。

     第三声钟鸣响起,沉睡的灯光被唤醒,上场的时候终于到了。

     “去吧……”我在她身后轻轻推了她一把,跟她身体接触的那一刹那,我想起了当年的宋妈妈。

    她也是这么把我推向舞台的。

     我把从宋妈妈的手上感受的温暖,在那一刻全部传递给了婉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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