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发痒,我又开始咳嗽。
为了避免打扰其他人,尽量压低了声音。
他见我忍得难受,就抬手拍了拍我的背。
咳完之后,正当我认为,可以继续安心看电影的时候,刘启说了句:“你冷不冷?”随之,他的手从我的背上移开,转而伸到我面前,握住我的手。
我心中一惊。
转头看了看他。
他稳如泰山地盯住屏幕,没有任何表情,但是手就这么握着我,没有松开的动向。
一秒钟,十秒钟,三十秒钟……都过去了,还是这么握着。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一遇见这种事情的时候,是如此胆怯和不知所措。
我怕我挣扎一下就伤害他,或者我这么默许了之后,他还会有什么更加亲密的举动。
于是,六神无主的我只好一动也不敢动,就由着他这般,却是全身僵硬。
我活了二十一年,除了老爸,从未和任何异性有这样亲密的举动。
至于后来电影里演的什么,我已经完全没了心思,只觉得刘启的掌心也在出汗,那层细细的汗濡湿了我的手,变得黏糊又难受。
记得大三视听说课,老师放过很多电影,其中一个里面的女主角说她一直以为和恋人接吻,脚尖会不由自主地离开地面,幸福地翘起来,有一种失去自我的感觉。
我也曾经以为,当我的男朋友第一次牵着我的手,我会觉得温暖且甜蜜。
可是现实和想象不太一样。
幸好影院里的黑暗掩饰了我的尴尬。
屏幕上的故事发生到高潮的时候,坐我前面的人忍不住扭头和同伴交流了几句,我也趁机换了个坐姿,然后再不着痕迹地从刘启的掌中抽出手。
也许是发展得太突然了,我来不及适应;也许是因为我从小就不太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也许是我觉得气氛不合适,总之在我抽手之后,我顿觉轻松。
出了电影院之后,我努力让自己显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吃过晚饭,他去上课,我回寝室。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日下午,赵晓棠进门就扔了颗炸弹,放出豪言说:“我男朋友今天晚上请你们吃饭。
”
“不是吧?”我和白霖异口同声地说,“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
“你们认识。
”
“不是吧?”我们俩学着周星驰的表情,提高了嗓门又惊叹了一次。
“是慕海。
”
“慕海是谁?”白霖问。
“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
”我沉思着说。
赵晓棠白了我一眼,提示说:“记不记得我们大三有一次见网友,你被他认成我来着,就是那个人。
”
“哦”我恍然大悟,“后来他请我们去唱歌,还害的我遇见慕承和了。
”
“对。
”赵晓棠点头。
“他网名叫那个啥……”
“慕容青枫。
”
说实话,慕海的出现,让我们大跌眼镜。
他和赵晓棠的历任传闻男友们的形象完全不是一类。
作为我们班的另类一族,赵晓棠的择友条件在以前只有一个原则:如果你不是有很多钱,那么你至少要长得很帅。
显然,慕海前后两条都不符合。
但是赵晓棠和他在一起了,甚至还改变了自己的某些作风。
“我找工作去面试的时候遇见他的。
他是个好男人。
”赵晓棠解释。
“好男人多了,以前怎么没见你喜欢?”白霖说。
随即,赵晓棠扔出一句雷翻了我和白霖的话。
她说:“他的内涵深深地吸引了我。
”她本来是带着戏谑的成分说出这句话的,可是,那一刻,我却看到她的脸上绽放出微笑。
那笑容由内而外透出来,如此甜蜜。
晚上和慕海吃饭,大家显得很拘谨。
一来,他是社会工作了的人,不比刘启还有李师兄他们和我们那么多话题。
二来,虽说他现在是我们寝室的家属了,但是想当年我们也把他当肥羊一样地宰过,我们都不太好意思。
于是话题就教给李师兄和刘启了。
三个男人先谈政治大事,再谈社会形势、旅游热点,后来又说到慕海从事的房地产行业,我们四个女的时不时地搭个腔,总算将关系活络了起来。
然后,话题转移到学历最高的李师兄身上。
慕海说:“学你这个专业的都算是国家的高科技人才,炙手可热啊。
”
李师兄苦笑地摇摇头。
慕海又说:“我有个亲戚也在你们学校教物理,挺有名气,叫慕承和。
”话音一落,除了刘启,我们余下的五个人都愣了一愣。
“你是慕老师的亲戚?”白霖最先问。
“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赵晓棠第二个问。
“是什么亲戚?”宋琪琪第三个发问。
“你们……”慕海说,“好像很吃惊。
”
刘启不明所以,还好心地解释道:“慕老师是李师兄他们系的教授,也给薛桐她们上过俄语课。
”
只有李师兄朝左边看了看我们,再朝右边看了看刘启和慕海,夹在中间,表情很复杂。
只见白霖背着刘启对他暗暗使了个眼色。
“你们是亲的堂兄弟?”我平静地问。
“不是,我哪有那么好福气?他是我爸爸的爷爷的侄儿的外孙。
”
他说完后,我们一桌子人同时默然了。
赵晓棠说:“你这个关系说了等于白说,云里雾里的。
”
慕海思考了一下,又换了种表达方式:“他外公和我爷爷是同一个祖父。
”
“哦”虽然大家都应了一声,还一起点头,但是我觉得他们估计和我是一个档次的,还是没听懂。
过了会儿,最聪明的宋琪琪却发出疑问:“你外公和他祖父是堂兄弟,你们怎么可能是一个姓?”
慕海说:“慕承和是跟着他母亲姓啊。
”慕海说。
李师兄自告奋勇地解释:“慕老师他爸以前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但是很早就去世了,所以后来他跟着母亲姓吧?”
关于他父亲的事情,慕承和在之前曾经亲口告诉过我,所以我也和李师兄猜想的一样。
哪知,慕海却摇头否认:“不是,他从小就姓慕。
他们家啊,一言难尽,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弄明白的。
”
吃完饭,慕海结账出来,发现我一个人站在门口,拿着他们的包。
“人呢?”他问。
“都上厕所去了。
”
慕海听闻嘿嘿一笑。
他和慕承和高矮差不多,却长得一点也不像。
没想到同一个姓,真的还是亲戚。
突然,我情不自禁地问:“你平时和慕老师很熟吗?”
“不是很熟。
”
自然不是很熟,不然一年前我们提到慕容承和这个名字,他就该想起来。
但是估计这时我正用一种期盼的眼神盯着他,于是他只得又补充:“只是偶尔逢年过节,一大家子人一起吃顿饭。
不过,只要他在,孩子们就会很热闹。
”
“是吗?”。
“他对人耐性好,脾气好。
脑子里也不知道装了多少东西,一说起故事来,把孩子们唬得一愣一愣的。
”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子就想起彭羽谈起慕承和时,表现出来的那个崇拜劲儿。
慕海又说:“他肯定在你们学校也受欢迎吧,长那么帅。
”
我不好意思地说:“是呀,他讲课也很有意思。
”
突然,慕海叹了口气,感慨道:“其实,他在那样的家庭,能长得这种性格,真不容易。
”
我一呆:“为什么?”
慕海反问:“你们不知道?”
我愣愣地摇头。
于是,慕海言简意赅地三言两句就概括了慕承和外公的革命史,以及他母亲的从政史,随后总结道:“他母亲完全是事业型的强势女性,所以基本上在他父亲去世前,慕承和都是跟着他父亲。
”
我说:“他父亲以前也是我们学校的老师。
”
慕海说:“如果不是英年早逝的话,他父亲肯定也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
“那……”我说,“那慕老师肯定很像他父亲咯?”
“长得像不像,我倒是想不起来了。
性格有点像,又……不太一样。
”慕海说这话时,神情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在回忆中捕捉到了什么。
当我想再次追问,他们一群人已经从火锅店里出来了。
回到宿舍,我打开电脑,搜索了慕承和母亲的名字,网页上跳出来一行行和此有关的新闻。
其中有张图片是关于新春佳节之际问候我省离退休老干部的。
为首那位穿着藏青色套装,留着齐耳短发的中年女性,便是慕承和的母亲。
没想到我以前见过她。
当年,我上台去替老爸领奖。
把那张沉甸甸的荣誉证书发给我的领导,就是她。
我印象特别深刻。
屏幕上放着关于老爸的短片剪辑,我看着他生前一些仅存的影像,和当时抢救他的场面,站在台上对着话筒,早已泣不成声。
随后,那位女性上前发完奖,拥抱我的时候,附在耳边小声地对我说:“孩子,你要坚强。
”
直到走下台,我才看清楚她的面貌。
有没有可能,慕承和当时也在场?
或者,他在电视前看到这个被他母亲拥抱过的女孩儿。
所以他在之后的日子,才那么关注我?
“你在看什么?”白霖忽然探个头来瞅我的屏幕,“怎么一直发愣?”
“没什么。
”我慌忙地关掉网页。
无论他出于什么初衷,都和我没了关系。
我越探究下去,越是证明了,自己当初有多么地自作多情。
熄灯之后,我们躺在各自的床上,向赵晓棠一一汇报了对慕海的印象。
“性格比我们成熟。
”宋琪琪说。
“傻乎乎的,有点呆。
”白霖一边说一边咯咯地笑。
随后,我听到一声闷响,白霖唉哟了一下:“赵晓棠,你干吗拿枕头扔我?”
“狗嘴吐不出象牙。
”赵晓棠冷哼。
“你还没嫁出去,就不准我说你男人的坏话,开始护短了?”白霖咬牙切齿地说。
“行了行了,轮到薛桐了。
”宋琪琪出来维持秩序。
“我觉得慕海是个好人。
”我说。
白霖从床上坐起来,嘿嘿笑道:“薛桐,你这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看慕承和顺眼,等于看他家全家亲戚都顺眼。
”
宋琪琪说:“小白,你别插科打诨,我们说点正经事。
”
白霖问:“什么正经事。
”
宋琪琪说:“问问薛桐。
”
我说:“问我什么?”
白霖接嘴:“你说呢。
还不是慕承和。
今天,在刘启面前差点露馅了。
我觉得我家师兄可能看出来什么了。
”
赵晓棠说:“我可保证,我什么都没对慕海说过。
”
宋琪琪说:“薛桐,你是真心想和刘启好的吗?”
我没说话,白霖却接上去:“那是肯定的,我了解小桐,她绝对不是那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
”
我说:“我……我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爱不爱刘启,反正觉得他对我好,那么我也要加倍对他好。
”
白霖说:“那就是了。
反正从今以后,薛桐和慕承和的事情,就烂在我们四个人肚子里,永远也不能拿出去说,包括自己的男朋友。
”
“嗯。
”
“好。
”
宋琪琪和赵晓棠一致赞同。
这一学期,学校为了调整大家的就业心态,专门开设了就业指导课。
就业指导课的老师姓张,研究生毕业后,在南方好几个城市摸爬滚打过,现在又重新回到学校任教。
大概在外面工作好些年,少了些学者气息。
他讲课说话的时候,总当我们是平辈,所以很随意。
有一次,他说:“进入社会之后,男人的压力肯定比女人大得多。
而且男生就该出去闯荡。
不过……”他顿了下,“现在也许你们或许觉得我说的市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