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头:“我妈叫我回老家找工作,说在A城一个熟人也没有,挺难的。
”
赵晓棠说:“还是小桐好,家是本地的。
”
我张了张嘴,没说话。
其实,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吧嗒一眨眼就大三了,整天懵懵懂懂地混日子,一想到要跨出校园面对社会,心里的那滋味就挺不好受的。
说起这个话题,我们四个人都蔫了下去。
慕海埋了单,鉴于大家失落的情绪,便说去唱歌。
本来这种见网友的事情,一个女生是不要去的,尤其还是去歌厅K歌。
但是四个人一起,胆子大什么也不怕,反正也是闲着,就采纳了慕海的意见。
我吼干了嗓子,走出包房上洗手间,居然遇见了慕承和。
虽然只看到他一个背影,但是化成灰也逃不过我的眼睛。
他似乎在接电话,对着窗户。
我轻手轻脚地挪近几步,本想窃听下他在说什么,好拿去班上八卦,没想到刚刚缩短了两米的距离,他便讲完电话转过头来。
我急忙转身,装着路过的样子,背对着他,然后在心里祈祷:你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就在此刻白霖从我们那个包间推门出来上厕所,看到我,随即看到另一边的慕承和,就地立正大声喊:“慕老师好,慕老师好巧。
”然后白霖又转了个角度对我说,“小桐,你没看到慕老师吗,你后面呀。
”
我揉着额头,迫于无奈无奈地转身说:“慕……老师好。
”
“你们来唱歌啊?”他问。
废话,来歌城不唱歌难道还吃饭。
“是啊,”白霖乖巧地点头,“我们宿舍的人见网友。
”
“网友?”慕承和警觉地透过白霖挤出来的空间朝里面看了看,“谁的网友?”
“呃……我的。
”白霖又摇摇头,“不不不,是赵晓棠的。
”貌似这个也不妥当,大义凛然地自首说,“不,其实,是我的。
”
赵晓棠选的法语,没在慕承和的班上,所以他理所当然不认识她。
但是白霖这么连连改口两次,让其他人看完完全就是一副替我开脱的样子。
慕承和估计也不信,看了我一眼:“学校不是老生常谈过很多次吗,叫你们不要随便出来见网友,人身安全很重要。
”
我还是第一次见他私下说话这么严肃,跟个小老头似的。
白霖笑嘻嘻地说:“老师,我们保证保护好自己。
这次您就高抬贵手,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
即使白霖代表了我们如此保证,慕承和仍然不放心,将手机号码留给我和白霖说:“我先走了,遇到紧急情况一定给我电话。
”
他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同学,给你一个好的建议。
”
“什么?”
“你要是喜欢唱歌,可以在唱歌的时候可以捡那首《谁不说俺家乡好》多练练。
”
“为什么?”
“你听听不就知道了。
”他笑笑,“记得是彭丽媛唱的那版。
”
敢情这人还是彭阿姨的粉丝?
我和白霖一起从厕所回来,看到宋琪琪正拿着麦克风浅浅吟唱。
她嗓子好,据说她妈年轻时候是厂里的文工团的专门搞宣传,多少有点熏陶。
所以,宋琪琪的民歌唱出来尤其悦耳。
宋琪琪从进校那天起就和我们另外三个不一样。
她学习好,性子好,为人贤淑,每年都拿学校的一等奖学金,这学期还入了党,据说连钢琴都是八级。
总之,这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让我们可望而不可即的。
我们学校是个以理工科名扬全国的,特别是在物理方面在国内外频频获奖,走在前沿,但是文科并不见长。
很难想象宋琪琪以全系第一的高分考进英语系来,有时候我都挺为她觉得憋屈。
有次问她,她淡然解释:“A大这么好,全国名校,而且我从小喜欢学语言,所以就来了。
”
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帮我点首《谁不说俺家乡好》。
”
“你唱?”赵晓棠问。
“不,我们听。
”我严肃地说。
赵晓棠纳闷。
白霖笑说:“慕老师安排的任务。
”
“谁是慕老师?”慕海插嘴,自作多情地以为我们说他。
“去去去。
没说你。
”白霖说。
我开了原音,彭丽媛阿姨的声音从音箱里传出来:
“一座座青山紧相连
一朵朵白云绕山间
一片片梯田一层层绿
一阵阵歌声随风传……”
我知道这首歌也听过很多次,但是以前没注意过这歌有什么蹊跷,于是看着投影上的字幕一句一词,都细细地琢磨。
当歌里唱出:“嗳,谁不说俺家乡好,得儿哟伊儿哟——”
彭阿姨那声弹音发得真是悠扬婉转,韵味深长。
白霖恍然大悟,随即捧腹大笑起来。
我恼怒地连叫三遍:“小白,你再笑!”
我是顶喜欢唱歌的人,无论中文的、外文的、民族的、通俗的、国语的、粤语的,只要顺耳就爱哼哼两句。
经过我的仔细比较,《谁不说俺家乡好》这首山西民歌除了任桂珍老师的原唱以外,还有好些版本。
大概因为曲子好听,又很有名,所以后来翻唱的人很多。
而慕承和让我听的彭阿姨的那版,的确是弹音发得最舒缓的。
经过这个探索,我发现好些民族歌曲里面都运用了弹音,比如小时候唱听的《凤阳花鼓》,里面有一段便是:“左手锣右手鼓,手拿着锣鼓来唱歌。
别的歌儿我也不会唱,只会唱个凤阳歌。
凤阳歌儿哎哎呀,得儿啷当飘一飘,得儿啷当飘一飘……”
后来,我发现周杰伦的《漂移》里也用了这个手法,感觉满大街都在唱“得儿漂,得儿漂”。
在秋风瑟瑟的某个清晨。
我眯着眼睛起来刷牙,挤牙膏的时候习惯性地唱出那句:“谁不说俺家乡好,得儿哟伊儿哟”
刚开始我并未反应过来,直到旁边正洗脸的白霖以一种惊奇的表情看着我:“小桐,再唱一遍。
”
我重复“得儿哟伊儿哟”虽然舌头还不是很灵活,但是那几个颤动的音在这清冷的早上还是格外明显。
我尖叫一声,和白霖抱在一起:“小白,我成功了,成功了,终于可以不被鄙视了。
”
欣喜若狂的我深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道理,走到路上都一直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