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然醒过来的时候,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的。
窗外有鸟鸣声,一片祥和的状态,周围生命监护仪器发出的声响轻微地落入了耳畔。
卫然的身体不太能动,连抬个胳膊都吃力。
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病床上起身了一点点。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他的异常。
“然然!”门猛地被推开,熟悉的声音里控制不住的激动兴奋,“你醒了!”
卫然一愣。
那是不再年轻的季舒城,在稍许久远的时光里,推开自己躺在了卡车的车轮下,已经变形的脸庞落满了雪花。
他醒来前的记忆,还停留在和助理等红灯的一刻。
季舒城半跪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一只手。
“程彦怎么样了?”
他的问题有些过于遥远了。
季舒城在头脑中搜寻一会,才告诉了他后续的事情。
“其他的人都没有在车祸中活下来。
我已经替程彦家里还清了债务,将他哥哥送去强制中心戒赌,双亲的生活也安顿好了。
你别操心了。
”
季舒城隐瞒了一小部分,驾车故意肇事的沈轩被送到医院时,还剩下一口气。
他是喝醉了撞的,救回来极有可能也判不了死刑。
陆择和秦翰文一起出手,配合着让医院最终没能救回他的命。
抢救的时候喉管都切开了,还是失败死在了重症监护室里。
季舒城此刻不太想去谈论别人的事情。
他只想表达高兴到不能自已的心情。
他守了这么多年,几乎所有人都放弃了。
植物人超过十年苏醒的可能性,只在理论上才能不归于零。
可是现在然然醒了。
卫然将被他攥着的那只手轻轻抽了回来。
“……”
季舒城盯着自己空空的手发愣。
他昏迷不醒的时候,他至少每天还能摸一摸他的手。
甚至有时偷偷亲一下脸。
那是他煎熬等待中唯一支撑他的东西。
“我睡了多久?”
卫然浑身使不上劲,应该是睡了太久没有活动过的缘故。
可到底是多久才能让他到了几乎动不了的程度?
季舒城沉默了一会。
“三千六百九十一天。
”
他每天都会计数,每天多画一个圈。
季舒城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记得精确的数字。
每一个圈对他而言都是赎罪。
卫然自己都被震撼到了。
十年零一个月。
他嗫嚅着嘴唇,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来。
最后让季舒城给他拿个镜子。
他照着自己的模样,昏睡的时候代谢很慢,他的容貌基本没怎么变,还停留在快三十岁那会。
只是因为长年睡在病房里护理着,苍白得厉害。
卫然想将镜子握在手里再看看,却没拿稳掉落下去。
他又费劲地想掀开被子,季舒城犹豫了下帮了忙。
难怪他动不了了,卫然看着空荡荡的裤管里肌肉萎缩的双脚发呆。
季舒城赶紧安慰道。
“不要紧的,你这是刚醒过来,等经过康复训练就恢复正常了。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
卫然盯着他那张三十岁的脸,问。
“这十年都是你陪着我的?”
季舒城好像看见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然然是不是愿意原谅他了?他十年如一日地守着,就连季家原本唯一支持自己的舅父,都改变了想法,来了几次想让他放弃。
季舒城不想放弃。
即使用上了最好的护理条件,他还是不放心别人,每天替然然翻身、擦身、喂食、更换尿管。
做着这些事情,能让他在内心的煎熬中勉强得到一点平静。
等到第十年的时候,季舒城突然意识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