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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的武功都很高,在他们的纠缠下,御枫无暇分身,卫溪和流光又还在暗室里。
看到远处长箭所指之处,御枫心急如焚,不理会劈向他身上的长剑,飞身上前。
不过,一道影子比他更快,挡在了商君的面前。
商君等待着长箭没入身体,不承想,眼前忽然出现的,是尤霄的身影。
长箭刺穿胸膛的声音,商君听过无数次,这一次,却意外地清晰。
“尤霄?”商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尤霄的脸在他眼前放大,长箭已经刺穿他的胸口,箭尖紧贴着商君前胸,血沿着箭锋,咕咕地流淌着,在商君的披风上留下涌动的血液痕迹。
长箭刺入尤霄身体的那一刻,闫洌握弓的手,也是一僵,他居然——居然替他挡箭?
“为什么?”商君茫然地盯着尤霄深沉的眼睛,里边闪耀着一抹他看不懂的光芒。
喘着粗气,尤霄站不稳,支跪在地上。
手中的银戟重重插在土里,才勉强没有倒下,只是他颤抖的手上,青筋几乎要暴出来。
与他一同跪下,商君抓住尤霄的衣襟,低吼道:“为什么?为什么救我?”他真的不懂!
“因为,只有你配做我一生中唯一的对手,所以,你——只有我可以杀!谁,都不能要你的命。
”尤霄和着粗喘的低哑声音,如同他每一次所说的挑战宣言一样响起,只是这一次,商君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住一般,算不上痛,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手中濡湿的血液,让商君终于回过神来,点了他止血的穴道,低声说道:“好,不管你为什么救我,现在先别说话,你一定要撑住!”
尤霄却不领情,盯着商君的眼睛,冷声问道:“我,只问你一句话。
”
“什么?”
忽然伸出手,尤霄紧紧抓住商君的手腕,逼问道:“若还有来生,你可愿与我再做对手?”
冰冷的掌心,暗紫的唇色,显示尤霄已经中毒。
对上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商君的心涌起一股酸楚,低声叹道:“我管不到来生,但是今生你是我商君最好的对手!”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尤霄大笑,震耳的笑声豪迈而带着悲凉。
胸口的震动,让本来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再次鲜血淋漓。
松开商君的手,尤霄抓住箭尖,用力一拔,长箭当胸穿过,雪白的箭羽上,一片殷红。
“你!”商君心惊,他的动作是那么决绝,根本不给人阻止的机会。
箭拔出的瞬间,血液失控地喷涌而出,溅在商君的脸颊上,温热而黏稠。
长箭拔出,尤霄也不再控制自己,后仰倒下,双眼直直地瞪着天空。
脚下无力,商君几乎是爬到尤霄身边,他身下的泥土,已被血浸湿,面如死灰,嘴里低喃着一些支离破碎的话语,“我的一生争强好胜,渴望他的肯定,结果……”空洞的眼睛里,流淌着的是那么明显的绝望和悲哀。
“尤霄……”商君开了口,又不知自己能说什么。
听见商君的声音后,尤霄忽然又笑了起来,笑得很轻很浅,或者那根本算不上笑,“还好,有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还好……”带着未尽的话和让人心碎的笑,尤霄缓缓闭上了眼睛。
“尤霄。
”商君垂下头,掩下眼中淡淡的薄雾。
商君理不清此刻的感受,只是他的心在这一刻,为这个口口声声要与他为敌的男人,乱了,痛了。
玄铁面具掩盖下,看不见闫洌的表情,只是再次举弓时,轻颤的手,泄露了他的心情。
商君,你应该去陪他!
弓起,箭出——
箭势如破竹,只是这一次,依然没能射入商君的胸膛,一柄暗红长剑赫然出现,竟将利箭当中劈开,一分为二。
商君眯眼看去,只看见一道黑影,多日折磨再加上尤霄的死,让他身心疲惫,眼一闭,他软了下去。
莫残身后,跳出一个红衣女子。
薇娜蹲在尤霄身侧,伸出手,在他的脖颈处摸索了一会,说道:“死了!”
又走到商君身边,同样摸索了一会,轻轻扬眉,笑道:“这个还没死。
”他们一向不浪费时间救死人。
看见莫残的那一刻,白衣男子眼中划过诧异、痛楚,恨意,复杂而转瞬即逝。
与莫残对视片刻之后,白衣男子收了弓箭,转身就走。
薇娜低叫道:“残,你好厉害,都还没战,他居然看见你就逃了耶。
”
莫残忽然提气,飞快地朝着白衣男子追去。
薇娜急道:“你去哪里啊?”
“你跟他们走,我会去找你。
”只丢下一句话飘散在风里,莫残脚下不曾停滞分毫。
“喂——”薇娜喊破喉咙,莫残的身影早已紧随着白衣男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忙了一整天,夕阳西下,舒清才从睿王府回来。
轩辕逸本来想扶她回房休息,舒清执意要在花厅里等商君的消息,无奈之下轩辕逸只好从了她的愿,陪她在花厅里等。
不过才坐下半个时辰,轩辕逸终于受不了了,低吼道:“秦修之,商笑,你们可不可以不要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我头晕。
”不大的花厅里,尽是他们的影子,他们的脚不酸,他的眼都花了。
两人尴尬地停下脚步。
商笑微低着头,低声说道:“对不起,轩辕大哥。
”说完径直走到门边,坐在旁边的石阶上,手撑着下巴,眼睛痴痴地盯着刺姬丛的尽头。
秦修之也不好意思,对着轩辕逸轻轻揖手,转身出了屋外。
舒清朝花窗外看去,满天霞光之下,秦修之久久地立在刺姬从中,坐立不安,不时搓着自己的手心,脸上的忧虑与惶恐之色已无心掩饰。
一向悠然从容的修之,也有如此失态的时候,舒清轻叹,他只怕早已是情根深种了吧。
霞色渐渐淡去,天色渐晚,舒清也越来越不安。
此时,商笑带着惊喜的声音忽然响起:“舒清姐姐,御枫回来了!”说着她已从石阶上站了起来,朝着御枫奔过。
舒清也心急地站起身,脚下一晃,差点摔倒。
轩辕逸赶紧将她抱在怀里,急道:“当心。
”舒清歉意地笑笑,拽着轩辕逸就往外走。
站在刺姬丛里的修之迎了上去,商笑也冲了过来,急道:“御枫,我哥他怎么样?”
御枫怀里打横抱着一个人,那人被一件宽大的披风包裹着,但是披风上,血迹斑斑。
御枫脸色凝重。
商笑和秦修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商笑伸出手,想要将遮住那人脸庞的披风打开,又怕看见的是自己不能承受的一幕,手僵在那里,久久不能动。
修之上前将商笑揽在怀里,另一只手轻轻掀开一角披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满是血污的脸,几乎看不出长相,面如死灰。
“哥!”商笑惊呼,好在修之护着她,不然她就要栽倒在地上。
“商君——”秦修之轻轻抚上商君的脸颊,灼热的温度让他的心稍稍回了位,他还活着!脸颊上凹凸的鞭痕,透过掌心,似乎每一下都打他的心里。
舒清赶到,意外地发现,薇娜居然站在御枫的身后,她的身边,却没有莫残的影子。
心里虽然有疑问,不过此时救治商君更加重要,舒清说道:“御枫,抱君回房间。
卫溪,请大夫,快!”
“是!”一行人朝着商君的房间赶过去。
御枫把商君轻放在床上。
舒清一边叫朗月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衣服,一边将他们赶到屏风之外,只留下一句:“你们出去。
”就又匆匆进了里屋。
御枫和秦修之极为不解,处理伤口这种血淋淋的事情,应该是男人来做才对,再则男女有别,舒清小姐还有孕在身,怎么说出去的也应该是她们啊!
“走吧,我们出去等,处理伤口还是女人比较细心。
”事情的原委,轩辕逸自然是清楚,一手搭着一人的肩膀,几乎是半强迫似的将两人拖了出去。
房间里,商笑站在床边,竟然不敢靠近。
她怕走近,会夺了他的呼吸,他现在脆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死去。
雪白的床单,被披风上的血浸湿了。
舒清走上前,想要将披风解下来,却在掀开披风时,看见了让她心脏都随之紧缩的一幕。
商笑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几乎跌倒在地,泣不成声。
她已经猜到,披风下的身体,一定是伤痕累累,却不承想,她还是太天真了,这已不能用伤痕累累来形容,是残破。
身上全是一道一道的鞭痕,每一处鞭子侵袭过的地方,都是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子,舒清的眼睛渐渐模糊,别过头去,不忍再看下去。
血腥的味道,充斥着房间,也充斥着舒清的心。
抹掉脸上的泪痕,舒清一边解开披风,一边对身后的商笑说道:“笑儿,来,帮我把君的衣服脱下来,待会大夫来了,好给他处理伤口。
”
“我……”商笑颤抖着坐在床沿,双手停在商君胸前,不知道应该碰触他哪里。
他身上,没有一处地方是完好了,衣服与干涸的血水交融贴在伤口上,有的甚至还陷入了肉里。
商笑带着哭腔,求救地看着舒清,说道:“我怎么脱?”
商笑的手,抖得如秋风里的叶子,君是她唯一的亲人和依靠,别说她现在六神无主,看着这样的商君,自己也心如刀绞。
舒清轻咬下唇,说道:“你把他抱起来坐好,我来。
”
“嗯!”商笑深吸一口气,扶着商君的肩膀,将他撑着坐起来,手下的胳膊,像烧红的炭一样烫手。
舒清轻轻解开商君的衣衫,只是有些地方,布和伤口几乎已经长在了一起。
舒清小心再小心,额头泛起了一层薄汗,但是在脱下衣服的时候,还是不免拉扯到伤口。
“哼!”商君闷哼一声,倏地睁大眼睛。
舒清手下一滞,喜道:“君?你醒了吗?”
片刻之后舒清失望地发现,商君盯着自己,可是眼中完全没有焦距,片刻后又垂下了眼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