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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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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人。

    ” “不是说是哑巴吗?咋,又给治好了?” 她们用的是纳罕话议论,周妙宛听了一阵阵地笑,而李文演听不懂,站在原地,手脚都拘谨得不知往何处摆。

     沐二娘才转过身去,又绕了回来,神秘兮兮地来提醒周妙宛:“对了,可千万不要忘了,你们一定要到雪山下起誓,以后的日子才能够平平顺顺呢!” 周妙宛笑道:“好,谢谢二娘,一会儿我便带他去。

    ” 沐二娘满意地点点头,走了。

     待小院重归宁静,周妙宛看向李文演,说道:“走吧,做戏做全套。

    ” 两人并肩而行,顺着曲折的小路往前走。

     大寒山上的雪,终年不化,哪怕夏天,半山腰往上也是白茫茫一片。

     新成双的小夫妻都要在这座巍峨的高山下起誓,请山神见证他们的感情。

     这是纳罕族的习俗。

     阳光映射下,积雪白得耀眼。

     李文演紧盯着面前的一抔白,眼神专注,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妙宛的心情就要简单许多,她说:“走个过场罢了,我们待一会儿就回去吧。

    ” 出乎意料的,她看见他向雪山走去。

     她忽然哽住了。

     他独身一人,掌心扣在心口,对寂静的雪山说: “山为鉴,照我心,不可移;至此以后,风雪同渡,霜寒有依……” 他的声音缓慢而坚定,刹那间,仿佛穿过重重岁月,捧了那颗迟来的真心走向她。

     这誓词,周妙宛曾听过。

     在他们的昏礼上。

     他稍加改动,应和着眼前的雪山,缓缓出口。

     周妙宛好想好想叫那年的自己出来听一听。

     可终究是不能了。

     她食指微颤,直到他的誓词念完,也没有上前一步。

     李文演回过身,郑重地迎向她的眼神。

     他说:“这是我欠你的,应该补给你。

    ” 周妙宛没说话,她的眼眸中映着雪山顶端的弧光。

     岁月翩然而过,恍若隔世。

     —— 周弦月最近很烦。

     她后爹其实是她亲爹,她亲爹又上赶着当她后爹。

     这种事情实在是击破了小姑娘浅显的认知。

     她叫不出口那个“爹”字。

     再往后,她长大了,更深刻地认知到了娘亲的不易。

     周妙宛从来不避讳这些,她都是大大方方地和女儿说:“阿月啊,娘当年可是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 周弦月眼皮一跳,打断了她娘即将说出口的危险词语:“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 她当然知道。

     她只认自己是周弦月。

     反正“爹”字也没叫出口过。

     她极少会去找那个集后爹和亲爹于一体的那个男人,实在有事要喊他,她通常用一个字来解决—— 喂。

     今天也不例外。

     周弦月把煎药的壶给了他:“喂,你别忘了吃药。

    ” 她一向康健,但却是泡在药味里长大的,头发丝儿都被浸入味了。

     从前是娘亲生着病,后来她的身体养好了,他们这奇怪的一家人回了中原,那个她出生后还未踏足过的地方。

     再后来,她那不知道什么爹的病也显现了出来。

     据娘说,这是他当年当皇帝的时候,殚精竭虑,为留下一片稳固河山、早日脱身,留下的痼疾。

     周弦月撇撇嘴,她不信那许多,但到底也记得提醒这便宜爹吃药。

     许多年过去了。

     她的便宜爹终于还是走在了她娘前头。

     周妙宛谢绝了女儿的安慰。

     她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快乐的小老太太。

     死老公嘛,死着死着就习惯了。

     可几个月后,她上山拜佛,见那佛堂前高耸的松柏,忽然就落下了泪来。

     她喜欢正直洒脱的人。

     他知道的。

     到后来,或许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是他卸下权势后,重拾了自己清朗的本性,还是为了她,干脆演了一辈子。

     她抹了把泪,还是打定主意要做她快乐的老太太。

     岁月蹉跎。

     周妙宛闭上眼,听耳畔若有似无的寒风呼啸而过。

     她紧握住周弦月的手,说道:“别忘了,葬我于雪山。

    ” 周弦月应下。

     意料之中的离别不足以让人号啕大哭。

     这种悲伤就像是涓涓细流,无意识间就漫过了眼眶。

     周妙宛睁开眼,为女儿擦掉眼角的泪。

     弦月问她:“那……爹呢?娘可愿同他合葬?” 周妙宛含笑摇摇头,“人都走那么久了,就别惊动他了。

    单把我洒在大寒山上就好。

    ” 她从前确实不想和李文演合葬。

     眼下却不是这个原因。

     她打定了主意要将自己烧成灰,何必拉上人家? 周弦月当然不愿意将母亲挫骨扬灰,可是很早之前,周妙宛就已经拉着她的手教导过了。

     她说:“留我在山上,被狼啃被虎食就体面啦?来去匆匆,化作一把灰就很好。

    ” 此时此刻,周妙宛能感觉到,有一口气正在从她的胸口渐渐消散。

     她拍拍弦月的手背,说:“寿终正寝,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得的好事。

    不必为我垂泪,这辈子,我所求的或许辗转,但最终都有得到。

    ” 声音渐弱。

     最后一根弦断了。

     周弦月收起眼泪,完成了母亲的遗志。

     当然,她也没忘了父亲的遗言。

     她的便宜爹自知大限将至,悄悄同她谈了许久。

     他说:“我对不住你们母女,你母亲不愿与我同陵。

    是我应得,不过待到那日,还得麻烦你,送你母亲一缕华发来见我,免叫我太过孤单。

    ” 周弦月已是泪流满面。

     夤夜。

     他们的愿望都已实现。

     星子璀璨,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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