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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胭脂(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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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还不是死了?胭脂看着众人,慢慢地说,有了枪才能保住性命。

     老莫为难地说,可日本人的那种枪到哪去买? 胭脂说,没枪就只能买锄头,都回家种田去。

     几天后,老莫用船载回来一捆长长短短的砍刀。

    他对胭脂说该找的门路都找遍了,如今已经没人敢做军火买卖了,日本人见了枪就杀人。

     胭脂看了眼地上的那捆砍刀,缓缓抬起眼,问众人,你们想好了没有? 有人说,刘麻子可是老大的拜把子兄弟,手下有二三十号人呢。

     把兄弟?胭脂撇着嘴说,那我们落难的时候,怎么不见他来帮上一把? 那可是兄弟相煎,是犯大忌的。

     犯谁的忌了?胭脂的声音一下子尖厉起来,看着站在一边的男人们,她说,你们说说看,是等着饿死?还是等着让日本人再来收拾你们一回? 那我们索性投刘麻子去。

     胭脂冷笑一声,说,丧家的狗是迟早要被人杀了的。

     男人们闭嘴了,风像刀子一样刮在他们脸上。

    胭脂却忽然决定下嫁刘麻子。

    这在祥符荡的渔民中是流传了千百年的规矩——哥哥死了,他的一切都得由弟弟来继承,包括他的女人。

    胭脂让老莫去了趟,说她的嫁妆就是这二十来个兄弟,请刘麻子赏口饭吃。

    刘麻子听后,哈哈大笑,说送到嘴里的一块大白肉,不尝上一口,那就太对不起朱七了。

     这对胭脂是莫大的污辱,她却一口答应下来。

    那天晚上,刘麻子的船在祥符荡中央抛下锚,他派一叶小舟把胭脂载到船上。

    胭脂陪着他在船舱里喝酒,然后服侍他上床,行为举止就像个卑贱而放荡的妓女。

    胭脂从未对一个男人笑成这个样子。

    后半夜,船上的人都沉浸在睡梦中,胭脂钻出被子,静静地听了好一会儿,慢慢地抽出刘麻子挂在床头的短刀,狠狠地扎进了他胸膛。

    这是老莫在她上船前传授的技法,想让人一刀毙命,除了抹脖子就是捅心脏。

    可胭脂不放心,她闭着眼睛一刀一刀地扎,就像在石臼里捣年糕。

    一直扎到刀插进尸体胸口再也无力拔出来,她才吐出一口气,一屁股瘫坐在床脚边。

    原来杀人是这么的简单。

    胭脂深吸一口气,站起来,穿上衣服。

    她走出船舱,把高挂在桅杆上的渔灯放下来,一口吹灭后,重新回到船舱里,关上门,继续靠着床脚坐在地板上,抱紧了自己。

     不一会儿,老莫带着兄弟们像水鬼一样贴着船舷攀上来,他们挥舞着砍刀很快就控制了局面。

    天还没完全放亮,他们驾着这条船直奔刘麻子的老巢。

    战斗在没有开始时就已经结束,胭脂一夜未睡,她披着一件男式的毛皮大衣,两眼红肿,脸色苍白地坐在刘麻子的太师椅里,出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屋子里没有一丝声息,男人们一个个宁神屏气地注视着她。

    老莫忽然举起一只手,大声说,来,我们拜见大嫂。

     大嫂这两个字在水匪的字典里不光是称呼,还是一种职务。

    就像他们称呼朱七为大哥一样。

    它的另一个叫法是:当家的。

     第二年秋天过后,整个湖滩上已经看不到丝毫烈火焚烧过的痕迹。

    风从湖面上吹来,卷起漫天的芦絮雪花般飞舞。

    胭脂产下一个女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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