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线路到交接方式到备用方案,以及情报传递中的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与处理,他一一交代完后,又向林楠笙伸出手,笑着说,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串在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
但是,林楠笙坐着并没有告辞的意思。
他抬头看着老潘,说,你得告诉我朱怡贞的情况。
老潘皱紧眉头,眯起眼睛,就像在脑海翻找这么个人,想了很久,才说,如果她还活着,现在应该在苏北的根据地。
说完,他看着林楠笙,又说,我只知道这些,也只能告诉你这些。
其实,朱怡贞这个时候就在上海,就住在浙江中路一套带阁楼的公寓里。
跟她住在一起的人是孟安南,现在已改名黎广文,在法国图片社里当编辑。
每天,他提着公文包出门上班,朱怡贞就上到阁楼。
这里已经成为她的绣房,到处挂满了各色的丝线与绣品,而在窗台下的暗格里还放着一台发报机。
除了黎太太,朱怡贞另一个更隐秘的身份是孟安南的报务员。
他们在离开苏北根据地的前夜第一次见面,就在阜宁城外的一间茅屋里。
隔着一盏马灯,孟安南用一种审查似的眼神看了她好一会儿,说,你熟悉上海,也有过假扮夫妻的经验,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见朱怡贞低着脑袋久久不语,他接着又说,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我服从命令。
朱怡贞抬起头说。
那好。
孟安南合上手里的卷宗,说,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出发。
是。
朱怡贞起身,走到门口忽然回身,说,我想知道,我是谁的妻子。
孟安南说,我。
朱怡贞最后看了他一眼,离开茅屋,沿着一条漆黑的小路走到村头时,再也没有力气挪动一步。
她靠着一口枯井的井台,一点一点地坐到地上,胸口那个曾被子弹贯穿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
中弹后的朱怡贞至今都不知道是怎样离开上海的。
等她醒来时,已在嘉兴的一家德国诊所里。
看护她的是个年迈的犹太女人。
她是诊所的女主人,也是这里唯一的护士。
此后的三个多月里,朱怡贞不止一次问过她:是谁把我送来的?年迈的犹太护士每次都是摇晃着她那颗灰白的头颅,用流利的中文说,是上帝,我的孩子。
于是,伤愈之后的朱怡贞成了诊所里第二名护士。
直到盛夏的一天深夜,她悄悄离开诊所,搭乘一艘运纱的航船由十六浦码头登岸,重新回到上海,就像个寻亲不遇而落魄的女人,每天混居在闸北最下等的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