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拭了很久。
等到林楠笙再去顾慎言家里,老仆人已经变得知趣,总会找个借口离开,不是出去买菜,就是进屋里收拾房间,留下两个人独处的空间。
只是,师生俩同样都闭口不谈上海,也不谈时势与情报。
他们就像两个步入暮年的老者,林楠笙每次一来就与他坐在屋檐下或是院中的树阴里,常常对着棋盘一下就是大半天。
有时候,林楠笙索性留下来吃晚饭,就像在当年的特训班时。
可是,只要一出这扇院门,他就会被一个便衣带进对面的小楼,当着众人的面,脱光身上所有的衣服,等他们把每一件都检查完毕再穿上。
然后,去到另一间屋里,关上门,坐在一台录音机前,把顾慎言说过的每一句话复述到磁带上,同时也留下他对这些话的判断与分析。
有一天,林楠笙盯着棋盘忽然说,先生,如果你想离开这里,我会在外面接应。
顾慎言笑了,深吸一口雪茄后,在徐徐吐出的烟雾里说,你要是帮我离开,你就背叛了党国。
我不怕,我是个随时会死的人。
林楠笙也跟着笑了笑,抬头看着顾慎言,说,有些事是我必须要做的。
你不觉得这也是对你的一次甄别吗?顾慎言的脸色一下变得冷峻,但在转眼间就笑着一指对面小楼的窗口,又说,如果我猜得没错,那扇窗户里应该站着个会读唇语的人,这会儿正用望远镜看着你的嘴。
林楠笙不动声色,只是执著地盯着他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一直看到他长长地吐出一口烟雾,再也不说一句话。
两个人在棋盘上的厮杀却第一次变得惊心动魄。
1943年8月23日,54架日本飞机由武汉出发,对重庆进行了最后一次轰炸。
等到那些俯冲而下的飞机扔完炸弹,在一片火光与浓烟中调头离去时,老仆人发现顾慎言早已不见踪影。
傍晚时分,林楠笙被召到这座院子。
一进门,胡主任已等在那里。
两个人谁也没开口,在几名便衣的引领下,默默地把屋里屋外勘查了一遍后,站在台阶上。
胡主任看着林楠笙,说,他要是去了延安或是南京,我们俩都得完蛋。
只怕他哪儿都不会去。
林楠笙的眼睛始终盯在棋盘上摆的那副残局。
说着,拿起搁在椅子上的那本《忘忧清乐集》,翻到其中的一页,对照着棋盘看了好一会儿后,扭头对老仆人说,这套棋谱有三本,你去把另外两本都找出来。
老仆人不敢动,抬眼一直看到胡主任示意,才匆忙进屋。
胡主任显然不懂围棋,更看不明白棋谱。
他从林楠笙手里接过那本《忘忧清乐集》,说,这是什么?密码的母本吗?
林楠笙眼睛看着棋盘里那些黑白棋子,说,这应该是用棋谱简单加密的莫尔斯码。
说着,他拉过椅子坐下,抓起一把黑子开始往局里填子。
两天后的早上,除了那些残垣断壁,整个重庆已看不出丝毫被轰炸过的痕迹。
林楠笙步行来到朝天门码头,挤在人群中往四下看了好一会儿,才掉头走进一家热闹的茶楼。
在一间临江的雅座里,顾慎言穿着一件洁净的白绸长衫,见到林楠笙进来,就微笑着翻起桌上的一个茶杯,往里面倒上茶水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银盒,打开,取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