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了。
林楠笙又像回到了从前,每个星期都跟朱怡贞见面,有时是一次,有时是两次,有时是白天,有时是傍晚,但每次见面都不是为了交换情报。
他们跟所有热恋中的男女一样,除了一起吃饭、看电影、泡咖啡馆外,也会在旅馆的房间里做爱。
只是,他们的每一次约会都格外的小心,像是在接头,又像是偷情,彼此间充满着一种危险的快感。
春节过后的一天,顾慎言忽然把林楠笙找去,说他要跟中共在上海的负责人见面。
林楠笙说,据我所知,中共的江苏省委已经撤离上海。
他们新四军的办事处还在。
顾慎言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找到他们,要快。
林楠笙连夜闯进朱怡贞的新居。
第二天下午,他在城隍庙的九曲桥边等待回复,远远看到朱怡贞出现在人流时,也发现了尾随她而来的便衣。
按照特工守则,现在林楠笙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转身离开,但他没有。
他毫不犹豫地迎上去,在人群中一把搂住朱怡贞,说,跟我来。
两人挤在人群中,飞快地穿过九曲桥,穿过佛堂与后面的香房,从后院的一扇小门离开城隍庙。
路线是林楠笙来前就观察好的,这已成为他的本能。
可是,这一次他们碰到的是高手。
出了巷子,林楠笙只能拉着朱怡贞狂奔起来。
枪声就在这个时候响起。
子弹从后面穿透朱怡贞胸口的同时,也钻进林楠笙的脊背。
就像一下被绊倒在地,林楠笙脸贴在石板路面上叫了声:贞贞。
朱怡贞看着他,张了张嘴,血从她的口鼻呛了出来。
当晚,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进愚园路101号的花园大门。
顾慎言头戴礼帽,身穿貂皮大衣,跟着一名警卫走进一间书房后,在沙发里坐了很久,才看见丁默邨推门进来。
已经调任交通部长的丁默邨显然是从床上起来,身上紧裹着一条丝绵的睡袍。
顾慎言微笑着说,故人相见,你不请我喝一杯?
丁默邨站着没动,冷冷地看着他,说,据我所知你们已经全线撤出上海。
你们的情报从来都不准确。
顾慎言依旧微笑着,起身去酒柜前挑了瓶白兰地,给自己倒上一杯后,看着酒瓶上的标签,说,1935年的干邑,那一年我们应该都在南昌的剿总行营吧?有话直说吧,在这里就不必套近乎了。
请你帮我去日本人手里捞一个人。
丁默邨在沙发里坐下,说,你现在应该考虑的是怎么从这间屋子里全身而退。
丁部长若要执意挽留,也该先容我用戴先生架设在你处的电台通报一下重庆吧?
丁默邨的脸色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要知道日本人那边的事都很难办。
我知道你还兼着特工总部的主任。
你要救的是什么人?
一个下属。
为了一个下属,你深更半夜闯进我家里?
此人现在在仁济医院的急救室里。
我可以帮你让他永远闭嘴。
你们就是这样对待自己同志的?
丁默邨笑了,说,慎言兄,你本质上还是个共产党人。
这一回,轮到顾慎言的脸色变了。
他放下酒杯站起来,抬手看了眼腕表后,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但我想知道的是你会怎样回报我?
顾慎言想了想,说,我来找你,就是对你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