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盈缺心中不安酿到巅峰,忍不可忍,再顾不得许多,喝他说若是再不启程,不如两人先打一架,他们三人方才来到了穆府大门前。
月盈缺瞳仁里亮出一点针尖似刺人光,笑得很冷:“怪不得啊。
怪不得我说谈半生你雷厉风行了一辈子,这回对一个小辈动手反而磨磨蹭蹭,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
“好好好,好得很!”
她和秋青崖确不精卜算,最多是大事来临前有所预兆。
可研半生呢?
他既然密切关注了穆曦微,他怎么可能算不到魔族对穆家举起屠刀?
正是因为谈半生算到了,所以刻意拖住了月盈缺与秋青崖脚步,好叫魔族能灭穆家满门。
好叫穆曦微入魔,他有名正言顺理由可以斩草除根,从妖魔本源再到穆曦微这个人,片甲不留。
谈半生沉默地接受了她指责。
月盈缺说得没错,穆家血案,纵然不是自己动手,也是他放任默许魔族。
他终究是借了魔族来杀穆曦微。
“穆曦微一日不入魔,落永昼一日护他,我们一日难以杀他。
”
哪怕是将落永昼困于明镜台幻境中,谈半生依然不能够完全放心。
“不如等穆曦微入魔后即刻杀他,即便是落永昼,也一样会如此决定。
”
落永昼做不出这个决定,下不了这个手——
那便由他来代落永昼。
月盈缺气得锁骨起伏,声音冷得发沉:“谈半生,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
谈半生答她一句:“我知道。
”
他纵容魔族杀了不该死穆府一家人。
杀了自己原该保护人。
可是那又如何?
穆府一家性命,比起天下千千万苍生,孰轻孰重?比起人族长存大计,又何足道哉?
谈半生不后悔。
他眼神里一点漠然意味,如同蒙上一层深灰雾霭天,阴郁冷硬:“一府人性命换一个人族,这笔交易做得不亏。
”
“……”
月盈缺差点和他在穆府门前动手。
就在此时,有流光自天边一闪,化作长剑一把钉于穆府门槛前一条细细缝隙里,剑气使得地砖上有一丝丝如蛛网般裂纹蔓延开,两扇门户轰然倒塌,门后照壁破碎成石屑。
有白衣金面少年人将长剑拔起,持剑立在他们身前。
他们之间仅仅隔了三尺。
两步之距,一剑之长。
他们曾经一起跑了三千里去买酒,越过三万里距离去到对方所在门派,奔袭三十万里去魔族军营里。
相较之下,这三尺距离,微不足道成了一粒微尘。
然而就是这三尺,划出泾渭分明一条线,划出两方对立阵营。
使得先前三千里三万里三十万里,统统虚无成了毫无意义,偶尔于回忆中想起还要嫌弃它矫情东西。
他们实在太过了解对方。
以至于甚至不用开口说什么,就将对方来历目洞悉得清清楚楚。
“阿昼。
”
这一声称呼月盈缺平时不知叫过多少回,信口拈来,唯独今天一个字一个字,挤得重若千钧。
“我不是想杀穆曦微,我想杀是魔主。
”
“两百年前事,你是知道。
”
他们四个人没人能忘得了两百年前。
因为两百年前破事实在是又快又多,几乎是无差别扫射,将几个陆地神仙叭叭叭地劈头盖脸打了一通,打得他们鼻青脸肿,应接不暇。
先是不孤峰一脉中四人死了三个。
消息还没能如何传开,人们也没来得及流几滴泪,嚎几声丧,更大消息来了。
魔族如同嗅到血味狼,蠢蠢欲动,迫不及待地想将人族这块肥肉沾上自己口水,划进自己地盘。
大妖魔主与其麾下三位日月星首领,齐聚长城外。
那一场战,他们要面对只有大妖魔主和三位日月星首领这加起来四个陆地神仙,再不用出一兵一卒。
因为用不着。
而他们那里死是月长天、晓星沉主和数十万人族修士。
人族最后一位陆地神仙也倒了。
而魔主与日月星三部不过是受了点损伤,修养修养即可重振旗鼓。
越霜江死了,月长天死了,数十万精锐修士也死了。
人族再无陆地神仙,也再无身经百战精锐之兵。
除却一座被挖空边境长城,一片被绝望侵染永远望不到天亮天空,一颗颗惶恐人心和朝不保夕眼睛,人族还有什么能拿来拦他们?
于是以四姓为首人想到了万古不变压箱底手段。
说好听一点是壮士断腕,韬光养晦,说难听一点是割地求和。
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