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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秋声紫苑 26 台湾善后冤杀功臣 王爵加身意气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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颙琰这才说到惩治常青等人肇乱镇压不力有罪的事,双手呈上福康安的奏折,说道:“请皇阿玛御览。

    ”乾隆接过两份厚厚的奏折,信手翻了翻就放下了,略带无奈地苦笑道:“这样长的文章,字也小,朕已经不能细看了。

    赏功的事可以依着福康安,罚罪要持重。

    犯官一律解来北京,由你们亲审,也要听听他们的折辩。

    台湾现在只是粗定。

    第一要务是要拿到林爽文,传旨给福康安,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解到北京明正典刑的最好。

    内地几处如直隶、山东、湖广、四川、广西。

    邪教匪徒、天理教、天地会众滋事的还是不少,可以杀一儆百,福康安没有坐性,不是文官材料儿,可以传旨不必前来陛见,待拿到林爽文,他可以押解人犯一路耀武扬威嘛!他的治理台湾条陈如果可行,就交李侍尧办理。

    ” 乾隆入耄耋之年后,说话言语常颠三倒四前后矛盾,今日思路却格外清明。

    颙琰纪昀自然欢喜,听他长篇大论,一宗一宗躬身应承。

    纪昀笑道:“臣这就拟旨稿,请皇上用玺。

    ”乾隆道:“还是颙琰来办,这只是大体,下去你们再议一下细务,拟好旨稿朕再看。

    ”二人见乾隆没有别的吩咐,起身却步辞了出去。

    乾隆觉得坐得太久,站起身来笑道:“朕的坐功已经不中用了。

    到院里散一散吧。

    ”怀春忙放下手中银瓶,上前轻轻搀扶着他出了正殿。

     这是大好阳春四月,融融的太阳光从南照壁西斜洒落下来,明媚又且柔和,满院的铜鹤,鼎、厕佩、馏金齐明闪亮,晃得人刺眼,挨着地面处有些金皮已经剥落,斑驳铜绿倒显得宜人眼目。

    宫里不能栽树,春风拂荡着宫外的花香时浓时淡飘飘逸逸进来,令人呼吸心扉畅明,怀春扶着乾隆慢慢踱步,轻轻吸一口气,说道:“好香的呀!主子,是御花园那边飘过来的吧?” “朕也说不清楚。

    ”乾隆摇头道,“现在圆明园那边准是万紫千红……苹果花、梨花……玉兰花?都像,又不是的……”他见照壁背阴处有几株纤嫩的何首乌和牵牛藤。

    他屈下了身子凝神注目许久,站起身来叫过卜智,吩咐道:“宫里不许栽大树,是为防贼潜入。

    这样的小草是春发生意,不要铲除。

    ”卜智答应着,又赔笑道:“和珅进来了,在垂花门外头候着呢!”乾隆笑道:“叫进来吧。

    ”话刚说完,已见和珅小步细碎进院,乾隆笑着命免礼,问道:“有什么事?” 和珅看一眼乾隆,恭恭敬敬说道:“浙江送来请安折子,还有钱塘江堤加固需用银子,里头夹着折片,奏说窦光鼐已经殁了。

    这是主子关心的人,奴才进来禀奏一下。

    ” “朝廷又失一正直臣子……”乾隆漫步散荡着,目光幽幽看着地,又仰望湛蓝的天空,似乎在告诉上苍什么,又像在询问什么答案,许久才道:“原想留给儿子用,所以朕没有大用,可惜了的……叫纪昀给拟个谥号来。

    请你八爷给福康安写信,关照一下家属……”他像想起了什么,又问道,“福康安要封王,你有什么想头?” 和珅眨巴着眼,一时揣不透乾隆的意思,试探着说道:“奴才是刚刚儿听说。

    按福康安功劳这是天公地道。

    怕就是封得高了招人忌,于他反而不好。

    ” “管事儿才招人忌。

    所以朕始终没让他进军机。

    ”乾隆轻轻嘘一口气,“这是天意……有什么法子?”说着,他的思绪又悠然转回来,笑道,“记得朕说过给你的,台湾的事无虞,大定了,就要把禅位的事筹备起来。

    你是赵公元帅,只有人求你,没有你求人的,要谦和严谨些才好。

    自疑疑人,对景儿时候要吃亏。

    ” 这是乾隆每次私下单独召见都要吩咐的话,和珅早已听得耳朵灌满,仍笑着回道:“奴才谨记住了!——福康安在折子里说,要在福建引进桑、麻、茶树到台湾,还要在台湾制乌龙茶贡进来给主子,他要在台湾福建呆四年,亲自搬一篓茶给主子呢!” “你哪里知道福康安!”乾隆笑道,“他文武全挂子的本事,心胸又高,虑事也细。

    不急于回京有个逊功避事的心思。

    他不能在台湾耽那多年日,就在内地,比如武汉、开封、洛阳的就好,哪里有事就到哪——这么着好。

    ”思量着又道,“台湾乌龙茶,朕倒真想尝尝。

    你写信给李侍尧。

    ” “者……奴才记住了。

    ” 乾隆的旨意第二天就用廷寄发出去了,台湾虽然粗定,只是城市已握入清军之手,造反民军被打散了,东一块西一块聚进山林成了土大王。

    朝廷连旨催促进剿,福康安就在台湾府城坐镇指挥扫荡,费尽力气,前边打下一镇一乡,后头组建保甲,在丛林中艰难推进,文武军政一齐来,饶是如此,至乾隆五十三年才终于在打铁寮探明林爽文踪迹。

    由虾骨社、合欢社两处出兵夹击,又选屯练兵数百混迹入山为内应,打了三天,捉到了林爽文“朝臣”陈传、何有志、林琴、吴万宗、赖其龙一伙。

    得知林爽文逃往老衢崎——此乃林爽文最后案穴,又分南北两路大肆搜剿,在一堆造糖废甘蔗渣中搜出林爽文和他的大将军庄大田。

    至此,这次震惊朝野的揭竿起义方完全扑灭。

     柴大纪就这样死定了。

    因为福康安的奏折要杀四人,刑部兵部的官员都明明白白,“福四爷最恨的”是柴大纪。

    常青自不必说,总督只有“间接责任”,黄仕简任承恩驻师大陆,“与台湾本土驻军究属有别”,议亲议贵下来,这三人都是功臣后裔,而且黄仕简与任承恩二人均“无子”,循兴灭继绝之理,非犯十恶不诛。

    惟独柴大纪一条也占不上,守城有功丢地有罪、功罪相抵余罪死不足恤。

    解京部议下来堂堂正正,常青革职罢官,其余三人定的斩监候。

    一年之后甄别处情,黄任二人免决。

    只柴大纪在劫难逃。

    乾隆五十三年秋九月十四,羁押在顺天府的柴大纪被提刑官押赴柴市斩决。

    这日本来好好的晴日,突然浓云密布雷电交加豪雨如注。

    非时风雨大作,自然有些街谈巷议,说柴某临刑之际仰首望天,号呼称冤“庸帅(常青)无罪,畏战苟活失城失地者无罪,惟我柴某死守孤城罪不容诛!好公道的天!”刽子手也流泪,说道:“柴爷,我只能把活做得利索点——谁叫你做官朝中无人,又没有个好爹呢?”后人有议及此事,以为福康安诸般军务百无一失,收复台湾完全金瓯厥功甚伟。

    若论胸襟度量,比之乃父傅恒相去就远了。

    但此事若如乾隆皇帝清明在躬,不肯糊涂杀人,如何有这种颠倒是非之举? 当下福康安封王诏旨发到,三军将士踊跃欢腾,自海兰察以下,贺老六、王吉保及待卫戈什哈无不弹冠相庆。

    全军放假三天、牛酒犒劳都安排在福州城郊,全城烟花火炮爆仗连放三日,缙绅耆老盈门恭贺,总督衙门设八十桌满汉全席,与筵人员全都是流水出入,六十岁以上老人不但“恭与荣典”,还另外赏有酒、肉、香烛之类,俱各乐得欢天喜地。

    只苦了李侍尧,忙得人仰马翻,招呼了里边应酬外边,吃过了喜酒再吃贺酒,跑过了城里又到城外……他自己也是古稀老人了,一场忙碌下来竞累倒了。

    福康安在郊外大营也是各营串忙,安排水陆师驻扎营地防务,又送广东广西湖湘川各地抽调来的军士回营,颁赐奖银抚慰伤号,弄得晕头转向。

    听得李侍尧病卧,心里更是张忙,委了海兰察提调营务,自带了刘保琪马祥祖一千人赶往总督衙门探病。

    早有戈什哈在仪门外,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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