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在的时候,咱全东北九个省,九个省全有我们家种大烟的地!我们家盖房子用的那大青砖,不说比皇宫强,也不比皇宫弱。
”
“这家业后来都被充公了吧?”
“充公?呵呵,哪等到充公的时候?!在你们市西边儿大概!”00里,有片苇子地,对不?”
“对。
”
“苇子能长得好的地方,就能种大烟!以前那片苇子地,就是我种大烟的地方。
”
“能长苇子的地方就能种大烟?”
“对,其实我也没在那种多久,我这人脾气暴,那时候20多岁,得罪了当官的亲戚,大半夜的,人家带着小绺子土匪直接去我们家放火抄家了。
我那时候已经成家了,除了家丁,我们一家亲人四口,就活着出来我一个。
”
“能活着出来,不容易。
”
“你看我这脖子,那天晚上脑袋都可能被剁掉了。
”
刘海柱一端详:嗬!老魏头那脖子上那道大疤,细看还真吓人。
就好像是被斩首以后又重新把头接回了脖子似的。
“我跑到牲口圈,割断了一匹好马的缰绳,从这火堆里逃了出来。
然后,再也没回去过。
”
“然后就来了这里?”
“来这里?我来这里已经解放后了。
”
“你那剩下的!”0多年都干过什么?”
“当过土匪也进正规军打过鬼子,杀过仇人也去过两广……太多了,一时想不起来!”
“那,你和我干爹怎么认识的?”
“你干爹,救过我。
”
“当土匪时?”
“解放战争时。
好!不多说了!睡!”
说完“睡”这个字,老魏头一侧歪脖子,睡着了。
就跟电灯开关似的,说睡就能睡着,真不含煳。
刘海柱看着老魏头,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自己这点破人生经历跟眼前这个牛逼哄哄的老头相比,确实是啥都不算。
看人家这老头,经历过亡国、发达、灭门、复仇、土匪、军人等等所有所有一切,最后居然在40多岁的时候在这大岳四工村的工棚中安了家,成了万万千千煤黑子中的一员。
居然还踏踏实实又过了30多年,在这里娶妻生子,这是个什么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