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觉得湖东现在是很麻烦了。
作为一个县委书记,再待在这里,也确实可能……
简又然朝窗外看了一眼,后院的橘子树上,居然留着一枚果子,在风里悬着,随时都像要落下来……
晚上,简又然吃饭后,没有参加其他的活动,就直接回湖海山庄。
他感到人有些累。
回到房间,稍稍歇了会儿,出门沿着山庄湖边的小径,来回走了一趟。
冬天夜晚的湖面上,静,冷,清寂之美。
灯光从树丛间照着,湖如同一尊睡佛,趺坐了空冥之中。
走了两圈,简又然突然感到心灵一下子空落了。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他经常有这样的一种感觉,一个人时,或者在许多人的片刻,大脑莫名地陷入虚空。
什么也不想,只感到人在飘,身体和灵魂都落不到实处。
特别是一个人的静夜,坐着坐着,人就凝住了。
思维停滞,一片雪白。
等回过神来,这个世界依然在喧哗着,而内心里却仿佛有了一小会儿的宁静。
也许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时刻吧?简又然想起有一次到一座山上游玩,有一处景点的名字,让他的心一颤,叫“洗心处”。
看着山泉水从高处落下,然后融入到小池子中。
池水清冽,确实可以洗心。
洗心,乃是洗去人世之尘土,洗去心灵之积垢,洗去无端之愁烦。
到最后,真正要洗去的,或许正是这人世无以跨越的名利羁绊吧?
风正起,湖上有了动静。
远远望去,刚才还宁静的湖,此刻慢慢地活动起来。
在灯光下,形成一波一波的褶皱。
这褶皱,从远至近,一点点地推进着。
霎时,又猛然地宕荡开来。
立刻,整个湖都在褶皱之中了。
事物总是变化着的,湖也是。
回到房间,简又然打开电脑,想看看新闻。
门铃却响了。
开了门,是黄玉斌。
简又然重新回到电脑前,边点击边问:“有事?”
“也不是有事,在山庄这边招待几个朋友,吃完饭,就过来看看简书记。
”黄玉斌说着,点了支烟。
但是没吸,又灭了。
简又然“嗯”了声,黄玉斌往前凑了下,问:“听说‘十差干部’评选……”
“就这事?是吧?你不来我还得找你呢。
怎么搞的?”简又然回过头,黄玉斌挠了挠头发,道:“简书记,这……我哪知道?这提名也太……”
“你认为这提名不太公平,是吧?我问你,全县这么多干部,怎么就你黄玉斌提名最多?你知道吧,你一个人的提名,就达到了一千多人次。
”简又然继续道,“我真没想到啊,没想到!”
“这……我觉得里面有名堂。
是不是有人在故意……”黄玉斌说着,又点上烟,“我也检讨了下,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可是出现这样的结果,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而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提名的名单外面都传开了。
”
“传开了?”简又然有些惊讶。
“是啊,传开了。
有好几个人给我打电话,恭喜我。
这不是……”黄玉斌似乎满腹的委屈,“因此,我想再怎么挨批评,我也得给简书记汇报清楚。
不然……”
“啊!”简又然也愣了下,“这事暂时放着吧,方案还得进一步完善。
不过你可得吸取教训,真要是上了榜,不好交代啊!”
“这个我当然知道。
只要是公平运作,我相信我会榜上无名的。
”黄玉斌笑道。
简又然问水阳今年的财政整个状况怎么样,黄玉斌说还行,关键是基础还不错。
谈了会儿,黄玉斌问道:“我听市里的人说,向民县长开过年就要走了。
”
“是吧?”简又然含糊着。
“罗望宝的事,是汪……搞出来的吧?这个人怎么?我觉得这人平时就有些……”黄玉斌的吞吞吐吐,是符合官场语言的。
他不说出来的话,听的人也明白。
如果说出来了,听的人反而会装作不明白了。
“这个最好不要议论。
”
“那是。
”黄玉斌将烟放到烟灰缸里,说,“我不打扰简书记了。
”转身正要开门,又回头问,“听说秦……秦县长逃了?逃了更好啊!”
“不太清楚。
”简又然直截了当地说。
黄玉斌尴尬地笑笑,将一张卡顺便就放在茶几上。
简又然说:“这是……不是已经……”
“啊,啊!好,好,我走了。
简书记。
”黄玉斌开了门,简又然一直站着,嘴上说着:“这不好吧,玉斌。
”手却没动。
黄玉斌关了门,简又然看了下卡,然后摇摇头,将卡放到抽屉里,电话却又响了。
“是简书记吧?您在房间?好,我就过来。
我就在门外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