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我怎么一直没见着过你?”杜光辉道。
刘安笑着,“我上个月刚从部队转业到地方上。
现在在省政府办公厅。
”
旁边跟着刘安的人补充说:“刘主任在部队是副师,现在是厅里的副主任。
”
“啊,厉害!”杜光辉想,这个中学时候的二耷拉,现在竟然也混出了个不小的模样了。
林一达看着杜光辉和刘安的亲热,本来一直黑着的脸,开始有了些笑意。
熟人好办事,尤其在官场,熟人之间能把事情说得透些,能把结果处理得更妥当些,也能把事情的影响在尽可能的范围里,掩饰得更加微妙些。
调查组是刘安带队,安全局的蒋局长其实也还得看着刘安的脸色。
按照规定,县里是不能把人陪同的。
可是杜光辉是个例外。
一来杜光辉是刘安副主任的同学,二来杜光辉又是从省委宣传部下派对挂职的,与正宗的桐山干部还有区别。
正是基于这两点理由,杜光辉成了调查组与县委之间的一座桥梁。
这会儿,林一达似乎看出了杜光辉的重要。
林一达把杜光辉拉到门外,说:“光辉书记,这件事的分寸就完全靠你了。
需要什么,尽管说。
而且情况你也了解,关键是要让他们知道,林山矿的出事,主要是客观原因,是人力不可抗拒的。
至于管理上,虽然还有一些不足,但总体上是好的,至少不是造成事故的主要原因。
”
“这个我知道。
不过,主要还是看他们的调查。
”杜光辉说着,刘安出来喊他,刘安说:“林书记,从今天起,我们调查组就要独立工作。
除了光辉同志,你们就不要再陪同了。
有什么情况,我们,还有蒋局长会及时同你们沟通的。
”
“那好,那好!我们随时听候调查组的安排。
”林一达临走时,向杜光辉笑了下,这意思很明显,这里就交给你了。
换一句话说,不仅仅是将这里交给了杜光辉,而是将湖东的一班干部,甚至包括林一达在内,将这些人物的命运交给了杜光辉。
这一笑,让杜光辉一下子感到了沉重。
当初矿难刚刚发生时,叶主任打电话告诉他。
他就在电话里强调要立即上报,不能隐瞒。
可是,县委最后定了,先抢救,再上报。
林一达当时的考虑,现在杜光辉想来,是有双重意义的。
先抢救,看结果。
如果没有人员伤亡,就不再上报了。
如果有,再报也不迟。
而现在,结果是26名矿工永远地回不来了。
这个结果不是大家愿意看到的,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林一达走后,刘安把杜光辉找到房间里,两个人互相问了问这些年的情况。
刘安说:“二十多年了,一直跟着部队走南闯北,跟大家联系得少。
这次转业回到江南省,也想着要与老同学们联系。
可是,刚接手工作,事头儿也多。
这不?还没顾上。
倒好,遇见你了。
有一年回乡探亲,乡亲们还说到你,说你在省里当官了。
”
“哈哈,那不都是说说吗?哪有你……”杜光辉说着,点了支烟。
刘安道:“没想到你到桐山来挂职了。
这是一条路啊!更没想到,我们这么多年第一次见面,竟是为了矿难这事。
光辉啊,时间真快啊!你我都是四十多快五十的人了吧。
”
“是啊,快。
在学校时的生活,还像昨天一样。
可是老了。
老了!”杜光辉叹了口气。
最近因为孩子,加上矿山的事,杜光辉感到自己一下子老了许多。
坐在刘安的对面,他甚至觉得自己比刘安要大。
其实,他还记得,刘安是班上年龄较长的学生,而杜光辉,当时在班上是最小的。
刘安问到杜光辉的家庭情况,杜光辉苦笑了下,说:“一般吧,就这样。
”
“怎么就这样?孩子呢?”
“啊,刚刚高考了。
成绩还不错。
可是……”
“可是什么?有事?”
“刚刚查出来是再生障碍性贫血,正在等着干细胞移植。
”
刘安顿了下,也叹了口气,说:“现在孩子的事就是最大的事。
不过你也别急,干细胞移植的技术很成熟了。
只要有合适的供体,是没问题的。
孩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
“合适的供体难哪。
我和黄丽都做了体检,都不行。
医院通过网络向全球请求帮助,目前还没有消息。
”
“别急嘛,一定会有的。
”刘安说着上前拍拍杜光辉的肩膀,道:“别太想了。
晚上咱们好好喝一杯。
”
下午,杜光辉刚回到办公室,琚书怀就打来电话,问调查组的动静。
杜光辉说下乡去了,到矿上去了。
具体情况,也不清楚。
琚书怀笑着说:“光辉书记啊,这事可得慎重。
有人是在下套子啊,你可别把责任揽了。
我的观点是该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
这事可不是一般的事情啊!”
“谢谢琚县长的关心,我知道了。
”杜光辉放下电话,想了想琚书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