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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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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客气了。

     “姜局长啊,你的事情今天我们先不谈,我想和你说说令表妹杨艳的事。

    ”黄一平上来就避谈“鲲鹏馆”。

     “杨艳?她的什么事?”姜如明问。

     “这样和你说吧。

    廖市长来阳城工作,公务十分繁忙,可谓日理万机,经常累得腰、颈椎病发作,因此,就需要安排点相应的体育活动,锻炼并放松一下。

    你可能也听说了,廖市长网球打得不错,这个运动也非常适合他这样的领导。

    按说,这件事应当由你这个体育局长来解决,因为这也是你的职责嘛。

    现在呢,廖市长通过和杨艳打了几次球,发现她的水平很高,与她配合也相当默契,就希望形成一个相对固定的搭档。

    同时,廖市长听说杨艳在学校是英语老师,也想抽空跟她请教一下英语口语,拜她做老师。

    当然啦,廖市长也知道,你既是杨艳的表哥,又是她的大媒,相当于监护人性质,就让我先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看怎么样?”黄一平为情势所迫,说话少有这样的直白、干脆。

     姜如明突然就愣住了。

    此时,想必他的脑子一定运行得比银河计算机还要快。

     关于廖志国对杨艳由偶遇到产生兴趣,现场调研那天的情景,姜如明看得清清楚楚。

    后来,廖志国不时召杨艳前去陪同打球,他也全都知情。

    而且,他还知道每次打球前后,表妹与表妹夫都要因此产生摩擦,有两次还请他出面调解过。

    现在,他面临的绝对是一个两难选择——一边是自己嫡亲舅舅家的宝贝女儿,一边是决定自己前途命运的顶头上司,何况,那个医学博士的小心眼与醋劲儿,他也不是不知道。

     “这个当然很好,我肯定非常赞同,可——”姜如明绞尽脑汁字斟句酌。

     黄一平当然不能让他说出那个“可是”。

     “哦,姜局长,我忘记告诉你,其实你的事情,已经纳入廖市长的考虑范围,这个你不必操心。

    再说,你我是亲戚关系,别人的事可以放手不管,你的事我一定要全力以赴。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最近市里正在选派一批德才兼备、具有培养前途的骨干,赴西北挂职锻炼三年,走之前该提拔的先提拔,回来之后肯定还要重用。

    为了答谢杨艳老师的辛勤劳动,我们这边已经与卫生局、第一医院领导私下沟通过,准备让博士参加,目前基本上已经定下来了。

    这样一来,你的工作岂不好做得多了?”黄一平狠狠心才把话说出来。

     “好的,请转告廖市长,我一定圆满完成任务!”姜如明犹疑一阵,终于答应。

     黄一平大松一口气。

    事实上,关于博士挂职的事,他还没有和卫生局、第一医院领导讲,不过他坚信,一旦讲了肯定畅行无阻。

     29 三个未接电话,都是乔维民的号码。

    其时,黄一平刚刚将廖志国送到阳江,开车行驶在返回阳城的高速路上。

     近期,司机老仇妻子的治疗进入关键期,化疗力度加大,黄一平尽量让他回去陪伴,起早贪黑、双休天节假日的用车,就由自己代劳了。

     本来,秘书长江大伟几次提出,是否干脆让老仇歇下来,临时调度一个驾驶员顶上来,结果征求了廖志国和老仇意见后,均表示反对。

     廖志国的意思:“先征求一下老仇本人的意见,能不换尽量不要换,刚刚大家都熟悉、适应了,冷不丁弄个新面孔上来,别扭且不方便。

    再说,人家老仇那也是特殊情况嘛。

    唔?” 黄一平非常理解廖市长意图,且觉得言之有理,于是就又征求了老仇的意见。

     “不要换,千万不要换!你说我一个驾驶员,本来就吃这碗饭,以前在行政处空闲那么多年,万一要是再被别人给顶了,我这一生的事业也就完了。

    黄秘书,这点困难我能克服,你放心!”老仇的态度很明确,竟然说得眼泪汪汪。

     看着老仇可怜巴巴的样子,黄一平感觉有点好笑,心想,你个握方向盘的司机,不就整天开个车子嘛,也算是事业?可转而一想,反倒觉得自己的念头可笑且无聊。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生而平等,只有职业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你市长、秘书是一种职业,他驾驶员就不是职业?你的工作算事业,他的就不算?而且,像老仇这样的市府司机,能够混到目前的程度,也是经历过一番艰苦打拼,甚至付出过鲜为人知的代价与牺牲哩。

     司机老仇比黄一平长几岁,当年黄一平刚到市府时,老仇已经是车队的老人了,而且先后为多位市领导开过车,是机关里赫赫有名的N万公里无事故红旗驾驶员。

    黄一平跟随冯开岭时,老仇正帮丁松开车。

    那时,黄一平报名学驾驶,却又没时间到驾校练习,就时常抽空到车队找车子练,老仇教过他好多应付考试的绝招。

    后来,老仇的车子忽然出了交通事故,是在江边的一条公路上撞死一位路人。

    那个事故出得很蹊跷:事情发生在半夜里,事故路段行人、车辆稀少,非常僻静,车子上又只有老仇一个人,交警赶到现场时受害者已经死亡。

    交警处理的结果,老仇与死者分别负同等责任,除了保险公司赔偿死者外,市府也悄悄承担了一部分,总算让家属同意火化结案。

    事后,机关里也有传闻,说是那天夜里老仇根本不在车上,而是丁松十七岁的儿子偷偷将车开出,车上带了女朋友出去鬼混,返回时出了事故。

    那小子无证驾驶,又撞死了人,吓得只好先打电话告诉家里,由丁松妻子安排老仇顶了上去。

    对此传闻,老仇坚决予以否认,丁松也亲自出来辟谣。

     这次事故,老仇虽然免于了刑事责任,却也从此被闲置起来,车队不再安排他跟市领导,也没有领导愿意要他。

    平时,他的任务主要是打杂,比如到车站、机场接送个客人啦,临时跟某个处长、秘书跑个长途啦,等等。

    一转眼,六七年过去了,直到廖志国调来,也是因为车队一时调度不过来,原打算先让老仇顶几天,没想到竟然让廖市长看中留下了。

     熟悉中国官场的人都知道,像阳城这种级别的机关,一个司机能够专职驾驶市府一号专车,成为与市长亲密接触者,那是一种怎样的荣幸与自豪啊!如果中途换了人,于老仇而言,也许会永远失去市长专职司机的美差,再度陷入遭闲置的尴尬境地。

    何况,老仇是个自尊心、职业感很强的人,自从跟随廖志国这几个月,黄一平在与之近距离交往中,强烈感觉到他对自己职业发自内心的热爱。

    因此,他觉得老仇所说的事业,非但一点也不可笑,而且还有一种崇高、神圣的意味哩。

     至于廖志国为何选择老仇开车,而且不同意中途换人,黄一平估计,除了老仇本身的素质令人满意之外,也许还与那次事故的传说有关。

    他已经明显感觉到,廖志国初来阳城,对周围的人很不放心,在没有弄清各种复杂的关系与背景之前,宁愿使用某些被冷落、边缘化的“污点人”,选择老仇开车也好,起用自己做秘书也罢,多少都有这个方面的原因吧。

     下了高速,黄一平也没打乔维民电话,而是车头一拐,直接奔了城北新区管委会。

     如同眼下中国众多大中城市一样,阳城作为一座地区性中心城市,城区发展空间早就处于饱和状态,迫切需要择地外扩。

    在洪大光和丁松主政市府期间,分别提出了两个发展方向。

    洪大光时代,看准沿江独特的自然条件,加上当时长江大桥已经正式批准立项,于是提出向南延伸的发展战略。

    为了呼应这个战略,他亲自南下广东、福建,甚至远赴港澳台,大搞招商引资,积极开发沿江滩涂。

    其中,中阳地产集团开发的滨江新城项目,便是当时最为耀眼的成果。

    等到丁松当了市长,长江大桥建成了,高速公路网也已成型,滨江地区反而成了一个死角,倒是位于高速交叉口的城北地区,占据地利优势,一下就被盘活了。

    于是,丁松借助人大、政协的力量,提出重心北移的口号,试图将原功能单一的城北工业园区,扩展成功能齐全的新城区。

    近年间,关于城市重心的南移北迁之争,一直是洪、丁二人矛盾的焦点,也是近年阳城委、府不和的症结之一。

     新区党工委书记兼管委会主任室里,乔维民半倚在大班椅上愣神,指间一根香烟已经燃到尽头,烟灰掉在梦特娇T恤上也浑然不知。

     见到黄一平推门进来,乔维民赶紧起身,道:“我说怎么不接电话,原来是惊动大驾直接过来了。

    ” 黄一平赶紧解释了不接电话的原因,说:“别的领导也许就罢了,你乔大哥的召唤,敢不立即从命?” 星期天,新区办公楼上人很少。

    泡了茶,关了门,乔维民也不拐弯抹角,而是开门见山直道其详:“廖市长的这个大项目,眼下在阳城炒得热火朝天,我也知道为此找你老弟的人不少,许多人都希望插进一条腿来。

    按理说呢,像我这种老朽之辈不该有什么想法,可是不瞒你说,我找你来商量,若是说一点没有私心那是假话,但主要还是从城北新区的大局考虑,算是公私兼顾吧。

    ” 乔维民提出与黄一平商量的主题,是“鲲鹏馆”选址。

    按照他的想法,此项目理所当然应该放在城北新区。

     “说实话,城北新区作为全市城市建设、经济发展的一个新平台,经过最近几年大力建设,虽然区内道路宽敞、高楼林立,大量高新企业纷纷落户,可唯一美中不足者,就是缺少文化体育类公共设施,一到夜晚或节假日就冷冷清清,很难真正吸引人、留住人,也很难形成真正的城市格局。

    试想,如果有了这样一个地标性庞然大物,那新区的规模与地位笃定今非昔比,上升到与开发区同等的副厅级也未可知。

    到那时,哥哥我的职务也就水涨船高了。

    ”乔维民说。

     面对乔维民的直率,黄一平倒一时无语。

    都说这个有名的“乔大炮”是个粗人,可人家也是粗中有细、心思缜密嘛。

     乔维民原是海北县长,去年冯开岭竞选市长拉票时,黄一平曾经夜访过他,两人对掰掉一瓶多茅台,差点让黄一平把车撞上护栏。

    当时,乔县长答应投冯开岭一票并帮助再拉些支持者,黄一平许诺日后换届成功了,一定在冯市长面前美言以资回报。

    没想到,市、县政府换届前,市里出了麻烦,乔维民在县里也不顺当——因为长期与县委书记有矛盾,一帮反对派准备在选举时搞他的小动作,为此,他主动提出调离海北,市委便安排他到城北新区任职。

    现在,虽然冯开岭离开了阳城,可黄一平还在,何况人家在你黄一平家乡任职期间,大到老家门口修水泥路,小至三亲六眷找工作、打官司,也没少帮忙关照。

    但凡人情债,岂有不还之理? 面对乔维民提出的问题,黄一平略作思量,心想,别的事情还好说,“鲲鹏馆”项目选址却是一件大事,不要说自己做不了这么大的主,就是廖市长恐怕也难独自敲定哩。

    不过,真人面前虽然说不得假话,却又不能完全实话实说,否则人家会以为你寻托词不肯帮忙,从而视你为忘恩负义之人。

     “这样啊乔大哥,你说的这个事情确实不是小事,我也不能保证一定帮你说得上话,但是有一条我可以做到,就是我会在短期内帮你和廖市长接上关系,让他很快了解熟悉你,我也会努力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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