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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理案件触碰“高压线” 人代会积聚引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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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酒业几十年,还真做得不错,蓟原酒业在甯江省的酒类市场上,不仅销量逐年攀升,在消费者当中的口碑也好。

    有些个省上领导,放着上千块钱的茅台、五粮液等高档酒不喝,非要喝蓟原老白干……蓟原酒业在省内外的声誉,由此可见一斑。

     再有个把周,县上就要开人代会了,政协也开会,比人代会迟一天。

    不知啥人定的规矩,从中央到省市,再到县上,政协会总是比人代会迟一天召开。

    刘东福兼了多年的县政协副主席,硬是没有想通这个道理。

    受市委组织部的委托,县委书记杜万清找刘东福谈过一次话,县委组织部长也在。

    杜万清嗦嗦绕了半天,表述的内容无非就是:待安排的干部多,职数却有限,建议刘东福让出政协副主席的位子来。

     刘东福一想,反正蓟原酒业的改制马上就要结束了,国营变私企,自己作为私营企业的老板,再占着人家公家的一个坑,不大合适。

    刘东福就表现得很爽快,表示没有任何异议。

     前些年吧,干部队伍没有现在这样庞大,一个干部还能占一个坑;这两年不成了,人太多,光领导干部就一抓一大把,往往是几个萝卜才占一个坑,弄不好,有的萝卜还没有坑。

    刘东福对自己这个啥事不顶的政协副主席,早就当腻歪了,怎么说呢,说是副县级,但啥实权都没有,不但没人听他的,反过来,他还要接受县商业局的领导。

    有时候,刘东福觉得自己头上的这顶官方帽子,很像性用品商店里出售的可以充气的那种仿真娃娃,看起来跟真人一样,但跟真人比起来,实在差太远了。

    再说了,书记杜万清之所以代表市委组织部找他谈话,说明市委常委会议已经通过了,成了定局,他即使不情愿让出自己占的这个坑来,市委组织部也未必会答应。

     去了顶虚衔的副主席的帽子,却把蓟原酒业牢牢地握在了手掌心里,刘东福还是很满足的。

    前段时间,可把他急坏了,一趟趟跑县政府,找代县长李明桥,找分管的副县长谢慕华,后来看看情况不妙,又直接跑去县委找书记杜万清,但都没有找出个结果来——不管怎么着,蓟原酒业都凝聚了他几十年的心血,真要让别人买了去,他不心疼死才怪呢。

     刘东福的心情很舒坦,有点“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架势,就连他额头的皱纹里面,似乎都满溢着笑意。

    他在县城最豪华的酒楼里订了一个包间,最大的那个,可以坐三四十个人,把他手底下的副总、销售经理,以及其他部门的头头脑脑和公司里的技术骨干,全都请了来。

    本来还想请李明桥和谢慕华来,但刘东福把电话打过去,两个领导都不理他的茬。

    刘东福也不生气,不来就不来,不妨碍他的乐和。

    点的菜呢,啥贵点啥;酒呢,就是他们公司生产的,挑最好的蓟原老白干上。

    刘东福提前打了招呼,不花公司的一分钱,他自己掏腰包宴请大家。

    公司的人就都嚷嚷:“刘总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么多年来,刘总还是第一次在这么高档的地方宴请我们。

    ” 刘东福晃着光秃秃的脑门,一本正经地对自己的下属说:“你们别拿这种眼神看我,咱以前是抠门,我承认,但说大了去,那是为公家,是为酒厂;说小了去,也是为我们大家自己不是?公司经营好了,管它是姓‘公’还是姓‘私’,它都是我们大家的公司,我们得指着它吃饭不是?” 众人就乱纷纷地说:“是啊,是啊,刘总说得有道理。

    ” 刘东福说:“各位兄弟呢,都是我们公司的精英,跟随我这么多年了,今天,就放开了吃,放开了喝,菜不够咱再点,酒不够咱再抱两件上来……” 众人就都放开了,猜拳的、行令的、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刘东福很快就进入了状态,脸色酡红,说话的时候舌头打卷,明显喝高了。

    他挨个给大家敬酒。

    每到一个人面前,他都“咣”地跟对方碰一大杯,然后乜斜着一双醉眼说:“兄弟,跟着哥好好干,有哥吃的喝的,就不会饿着兄弟,还是那句话,跟着老哥走,前途大大地!” 一边说着,一边翘起右手的大拇指,用力地晃悠着。

     那天,刘东福最后醉得一塌糊涂,反正两圈酒敬下来,他还没有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就软软地瘫在了地毯上,只几秒钟,响起了风箱般的呼噜声。

     最近有些不太平,郝国光的心里虚虚的,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感觉很奇怪,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或许是真的老了,难免患得患失起来。

    但经验告诉他,当一个人感觉不太好的时候,也就到了该收手的时候了。

    古人有两句诗,郝国光多年来一直记得,原诗是这样的:“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这两句诗,别人是怎么理解的,郝国光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理解肯定有别于其他人。

    郝国光认为,大凡容易“沉舟”的地方,肯定都是险地,都是容易出事的地段,后来者只有提高忧患意识和警惕性,才可以做到“千帆过”……所以,郝国光一直把忧患意识和警惕性放在首位,因为有“沉舟”和“病树”做他的前车之鉴。

     种种迹象表明,有危险正在向自己逼近。

    郝国光觉得,该是善后的时候了,不然,一招不慎,多年来的心血就会毁于一旦。

    他吩咐黄小娜,马上安排刁富贵出境,先送去香港,然后让他转道去美国。

    郝国光寻思过,美国这个地方,或许更适合自己的这个小舅子,在美国,至少枪支是可以随身携带的,不犯法;而且,那个以霸权主义著称的国度,向来喜欢打打杀杀,刁富贵好的就是这个,正合他的脾胃。

     出乎意料的是,刁富贵竟然失踪了,怎么都联系不上。

    后来联系了刁富贵藏身的那家旅馆,旅馆主人说,刁富贵是自行离开的,还欠着他十来天的店钱呢。

    黄小娜感到意外,郝国光更意外。

    刁富贵身上没有多少钱,当初送他走的时候,只给了他区区20万元,20万元搁在刁富贵手里,也就是半年的生活费,屁事不顶。

    按道理,手里没钱的刁富贵是不会乱跑的,公安局还在通缉他呢,他自行离开,能去哪儿呢?他又准备干什么? 郝国光这辈子,啥事都能算准,啥事都能把主动权紧紧地掌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唯独刁富贵,是他的一根软肋——他永远都无法知道自己的这个小舅子,下一步准备干什么,又准备闯多大的祸! 刁富贵的失踪,不是个好兆头,而且在某种程度上,打乱了郝国光的计划和步骤。

    他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先动员刁月华去加拿大。

    他和刁月华的关系虽然一度很紧张,但他们之间的亲情关系,却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刁月华始终是自己的原配夫人,始终是儿子的母亲闺女的娘。

    刁月华不愿意去。

    但这次,郝国光动了真格的,不去不由她。

    郝国光明白地告诉刁月华,事情正在朝着他无法把握的方向发展,说出事的时候,就像万里长堤毁于小小的蚁穴,哗啦啦就倒了,脆弱得不堪一提……那个时候,人力是无法回天的。

     还有一个情况,郝国光没有告诉刁月华,连黄小娜都没有告诉,那就是:他发现自己的亲家公、省委组织部部长潘国剑,近段时间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冷淡。

    亲家公潘国剑一直是郝国光最得力的一张“虎皮”,假如没有了亲家公潘国剑的支持,他郝国光还能继续在蓟原县的政坛商界呼风唤雨吗?答案是不言自明的,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就会成为一些人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送走刁月华以后,郝国光立马指使黄小娜,着手处理自己在北京、上海、省城等地置办的房产,包括在西平市拿的地皮,凡是能出手的,都尽快出手,套成现钱再说。

    他跟黄小娜是这样解释的:国内的房价已经涨到天上去了,楼市泡沫正在急剧地膨胀,所谓盛极而衰,凡事都有个到头的时候,如果现在不出手,等到楼市跟股市一样崩盘了,想再出手就迟了。

    黄小娜认同这个观点,除了地皮还存在升值的空间以外,她也觉得房价再往上推的可能性不大,北京四环以内的房子,已经涨到了五六万块钱一平米,吓人不?省城也涨得厉害,每平米的均价都在七八千元以上了,这样高的房价,别说普通的工薪阶层根本买不起,就是一些级别比较高的政府官员,如果没有灰色收入的话,也只能“望房兴叹”。

     郝国光没有告诉黄小娜自己出售房产套现的真正原因。

    他不打算告诉她。

    即便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亲密无间、水乳交融的地步,但经验告诉他,让黄小娜知道真相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不仅仅是黄小娜,包括他在政界、商界的所有关系密切的同僚和朋友,郝国光都没有打算告诉他们——郝国光和他们可以同穿一条裤子,同吃一副碗筷,同睡一张床,但在“善后”这件事情上,他们却绝不可以知道。

    总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官场上就是这样,只有永远的敌人,没有永远的朋友。

    不是郝国光不相信谁,而是在他的人生词典上,压根就没有“相信”这两个字眼。

     此外,郝国光对蓟原酒业忽然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

    无疑,蓟原酒业是一块肥肉,一块极有啃头的肥肉。

    随着黄小娜的逐步介入,郝国光的思路也日渐明晰起来。

    猎人就是猎人,优秀的猎人总是有着灵敏的触觉和足够的耐心,总是能够在最恰当的时候捕获到最肥的那只猎物。

     原先,郝国光还担心自己身边的这些人不懂酒类生产,真把蓟原酒业买过来,能否把蓟原酒业经营得住,很值得怀疑。

    有一天,他忽然就开窍了:用蓟原酒业赚钱,不一定非要采取传统的生产经营模式,什么生产啦、销售啦等等,不需要,根本不需要这样做。

    他跟黄小娜算过一笔账:如果在3000万元左右的价位上拿下蓟原酒业,转手间,他就可以卖出一个亿去,稳赚六七千万。

    作为煤炭局长,蓟原官场上的座山雕,郝国光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能耐把蓟原酒业低价买进来,然后再高价卖出去。

    既然从左手换到右手的距离,就可以轻松地赚到几千万元,又何必辛辛苦苦地去经营它呢? 黄小娜在听了郝国光的全盘计划之后,先是惊讶,再是惊喜。

    她甚至不无夸张地说,这样“天才”的想法,也只有郝国光的脑袋瓜子才能想得出来。

    黄小娜还说,如果郝国光是这个国家的最高领导人,把国家当做自己的私人产业来经营,没准这个国家就繁荣昌盛了;可惜,郝国光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局局长,那就没办法了,只能折了公家的,肥了郝国光自己的。

     郝国光没心情跟她开玩笑,只是嘱咐她,尽量用最短的时间拿下蓟原酒业。

    黄小娜说,没问题,你就等着看好吧。

     郝国光知道,蓟原酒业这单买卖做完,估计房市上的资金也就回笼得差不多了,那时候,自己也就到了该离开的时候:离开蓟原县,离开生他养他的这个国度,去加拿大终老此生。

    他没打算带黄小娜一起走,虽然不忍心,但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黄小娜还年轻,他这个半大老头子是陪不住人家的,到时候,把华源煤炭经销公司和华光煤业公司都扔给她,由她在蓟原折腾吧……至于最后究竟能不能全身而退,那就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4 杜万清说:“明桥同志,你要有思想准备。

    ” 李明桥微微一笑,平静地说:“杜书记,您就放心吧,不管出现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能够坦然面对,也一定会摆正自己的位置。

    ” 这次人代会,共有代表257人,3人病假,1人缺席,正式出席253人;列席代表28人。

    人代会与晚一天召开的政协会,都放在蓟原宾馆。

    会议召开的先一天,市委组织部长梁南林专程来了蓟原。

    市委组织部长来蓟原的目的有两个:一是指导蓟原县人代会的选举,以示市委对这次选举的重视;二呢,有梁南林这样一个手握实权的市委大员亲自坐镇,可以威慑一些宵小之辈,谨防个别人在背后捣鬼。

    杜万清当时还提过一条建议,意思让组织部长梁南林亲自出面,找个别领导谈谈话,尤其是常务副书记年长富和常务副县长黄志安,敲打敲打,别让他们在背后捣乱,拆李明桥的台。

    但梁南林的态度有些含糊,他说:“没有切实的证据,没影的事情,怎么好大张旗鼓地跟人家谈话呢?都是自己的同志,不能用怀疑的眼光看待一切嘛。

    ” 组织部长梁南林的态度含糊,话却不含糊,杜万清就不好再说什么。

     但杜万清终归不放心。

    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作为一名老资格的县委书记,他已经从貌似平静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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