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开会前,张明君又找到关浩然说:“省厅通过外网对我们的数据进行了检查。
”
关浩然说:“查到什么了吗?”
张明君说:“应该是没有。
这之前,按照您的指示,我已经删除了数据。
”
关浩然说:“你别害怕,这个事儿和你没关系。
我让你删除数据时,你已经录音了,是吧?”
张明君说:“是的。
”
关浩然说:“如果这件事儿要是查到了你,你把录音交出去就完了。
”
20
李良说:“现在科技进步了,我们利用科技去抓捕罪犯,某些人却利用科技来释放罪犯!当然了,我相信,某些人一定也会利用科技把犯罪的证据删除掉!”
李良一会儿盯着张明君,一会儿盯着关浩然。
两个人被李良盯得浑身不自在。
删除数据本身也是证据啊!李良这么说,显然是希望这两个人能够主动投案自首。
李良最后说:“你们这些人想过没有,你们能够删除电脑上的数据,可你们心里的罪恶,你们将如何删除?”
说到这,李良还向墙指了指:
“当你们看着国旗的时候,当你们看着国徽的时候,你们心里能好受吗?”
21
会议结束后,张明君向李良举报了关浩然让其启动备用频道的事实。
李良把关浩然单独留在了会议室里,大声地质问他:“你还是共产党员吗?你还是人民警察吗?”
关浩然说:“这和共产党员和人民警察有什么关系,我无非是让张明君启动了一下备用频道而已。
”
李良说:“既然启用了备用频道,那你为什么事后还让张明君删除掉?”
关浩然说:“我不想让省厅知道。
”
李良说:“你干吗不想省厅知道,你心里有鬼呀?”
关浩然说:“我心里没鬼。
”
李良盯着关浩然看,关浩然也盯着李良看。
关浩然说:“李局长,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承认我和刘唐关系好,但这次通风报信真的和我没有关系!”
李良说:“有没有关系,你心里知道。
关浩然,我现在之所以这样和你谈,我是想给你个机会。
”
关浩然说:“我知道你是在给我机会,凭你目前掌握的这些证据,你完全可以把我交出去。
”
李良说:“如果你还是这个态度,那我就只能把你交出去了。
”
关浩然说:“你把我交出去,我还是这个态度。
李局,请相信我,对刘元这个案子,我可以不作为,但我真的没有向他通风报信!”
关浩然说这些话时,自然而坦荡,这让李良不免犹豫起来。
多年的公安生涯,使得警察普遍都有一双慧眼,只要全神贯注地盯着,对方是否撒谎一般都能被看出来。
李良说:“关局,就算这次真的冤枉了你,我也得把你交出去。
”
关浩然说:“李局,你交吧!但你把我交出去之后,我建议你,还得继续查。
这次,你真的冤枉了我,我再说一遍,向刘元通风报信的决不是我关浩然。
”
22
还真不是关浩然!
向刘元通风报信的竟然是苏岩的手下夏阳。
开会的时候,当大家随着局长李良的目光一起盯着张明君,一起盯着关浩然看的时候,夏阳却不看。
于是,苏岩就盯着夏阳看。
没有抓到刘元的第一时间,苏岩对自己的手下就有了怀疑。
这种怀疑并非出自不信任,而是职业的惯性。
掌握了刘元的证据可以抓刘元的这些情况,只有自己的手下最清楚。
他们具备“作案”的基础。
所以,当看到夏阳那种表情时,苏岩心里基本有数了。
警察干久了都不用看,用鼻子都能闻出来。
以往苏岩看出来、闻出来时,是高兴是自豪是骄傲,这次是他妈的……歇斯底里!
散会后,李良把关浩然留在了会议室,苏岩把夏阳带到了办公室。
苏岩把门关上之后,就让夏阳跪下。
夏阳真的跪下了。
这更让苏岩发狂!这说明夏阳心里确实有鬼呀!
苏岩说:“是不是你干的?”
夏阳低着头,不吱声。
苏岩一脚把夏阳踢翻了,夏阳还是不吱声。
苏岩抓着夏阳的头发,说:“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夏阳还是不吱声。
耳光啪啪地落在了夏阳的脸上。
苏岩左手右手轮着打。
打完了耳光,苏岩就开始用脚。
夏阳捂着脸,把身体缩成了一团。
已经被气得神思恍惚的苏岩,劈头盖脸地踢着踹着。
夏阳开始呆在原地不动,后来估计是太疼了,就顺着墙根四处躲闪。
墙边的凳子、洗脸盆,也随之翻倒滚到了地上。
巨大的响声引来了其他警察,如果不是被拉开,夏阳非得被苏岩踢进医院里不可。
23
夏阳是苏岩的徒弟,师傅的优点徒弟学,缺点也跟着学。
为了破大案,苏岩过去急了对犯罪嫌疑人有过刑讯逼供。
但苏岩心里有数,决不动手动脚,采取的都是精神恐吓法,这种方法需要算计,需要事先排练。
夏阳不是领导,对自己要求不像苏岩那么严,精神恐吓法费时费力,一次破个不是很大的案时,夏阳太心急了,就对犯罪嫌疑人动手动脚了。
这样,犯罪嫌疑人就对夏阳产生了深深的恨意,狱中狱后只要有机会就去告夏阳。
于是,夏阳被许伟盯上了。
许伟是检察院某科的副科长。
这个科有一部分工作就是盯着警察是否有刑讯逼供。
得知夏阳有这方面的嫌疑,许伟对他一直念念不忘。
这也是职业惯性!夏阳天天盯着罪犯,许伟天天盯着夏阳。
在苏岩带着省厅去抓刘元的当天,夏阳也被许伟带到了检察院。
许伟已经拿到了夏阳涉嫌刑讯逼供的证据,夏阳开始不信,许伟直接向夏阳出示后,夏阳傻眼了。
许伟说:“这些足可以让你进监狱!”
警察不怕死但真的怕进监狱。
特别是这种涉嫌刑讯逼供的警察如果进了监狱,被打死打残的比比皆是。
想到可怕的后果,夏阳就哆嗦,于是他开始哀求许伟。
许伟说:“我可以不让你进监狱,但你得告诉我一件事儿。
”
夏阳说:“什么事儿?”
许伟说:“你们是否还在查刘元?”
夏阳说:“你问这个干吗?”
许伟说:“干吗你就不用管了。
”
夏阳说:“你和刘元是朋友吗?”
许伟说:“我和刘元不是朋友,我和他哥是朋友。
”
夏阳说:“快得了吧,你一个小副科级干部,刘唐会跟你是朋友?你被刘唐下药了吧?”
许伟被夏阳说到了痛处,半天没吱声。
夏阳开始做许伟的工作:“许科长,不要和刘唐这种人再搅和在一块了,你放过我吧。
”
许伟说:“我放过你了,刘唐可就不会放过我了!”
夏阳说:“那你也不能这样对待我呀!”
许伟也是被刘唐逼得没办法了,他说:“老弟,反正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得把你送进监狱里。
”
夏阳说:“你把我送进监狱里,你也得进监狱。
”
许伟说:“所以呀,咱俩最好谁都别进监狱。
”
夏阳说:“你帮着刘唐干这种事儿,我进不进监狱,你都得进。
”
许伟不信。
刘元先是被抓,接着又被高调放了出来,这给社会上造成了很大的错觉。
许伟说:“夏老弟,我问你的又不是什么大秘密,无非就是现在你们是不是还在查刘元,这有什么了不起的。
”
24
苏岩说:“那你就骗许伟,说咱们没在查不就完了。
”
夏阳说:“我就是这么骗许伟的,可许伟不信呢!我还和许伟说,你和刘唐是哥们,都被刘唐通过关系提拔了,你怎么可能还去查他弟弟刘元啊!”
苏岩说:“这些话你他妈的都是后说的,你上来就和许伟讨价还价,你还做他的思想工作,许伟肯定不信你啊!”
夏阳说:“我这方面经验不足。
”
苏岩说:“你这个笨蛋!”
警察过去都是审别人,现在突然被别人审,也确实发蒙。
夏阳说:“后来,许伟这个王八蛋就开始打我!”
苏岩震惊了:“他竟然敢打你!”
夏阳说:“何止是敢打我,都快把我打抽了……”
夏阳说着说着,就流下了眼泪:“我实在是受不了!”
眼泪弄了夏阳一脸,刚才被苏岩那么打都没这样!
夏阳脱了衣服,露出了胳膊:“苏支队,你看,许伟把我吊起来打!”
苏岩没看夏阳的胳膊,直接抱住了夏阳的脑袋,两个人一起抱头痛哭。
25
李良在电话里就把检察长骂得是狗血喷头!
检察长放下电话也把许伟骂得是狗血喷头之后,才下令把许伟押起来。
许伟对夏阳那么疯狂,也是被刘唐弄得。
许伟不像警察到处都有眼睛盯着,他的防范意识不是很强。
都没给他喝药,只是把他灌多了,他就和女人上床了。
房间里有三个探头,从不同的角度,完整地拍摄下来。
当许伟看到视频里他酒后与女人淫乱的画面时,大脑一片空白。
他这种身份,没人敢惦记。
现在猛地被人弄成了这样,立刻乱了分寸。
他把夏阳弄到办公室又打又骂,明显就是失去了控制。
好在夏阳无论怎么打怎么骂始终也没说他们支队正在继续调查刘元。
到最后,夏阳干脆闭上嘴一声不吭了。
但此处无声胜有声啊。
许伟把夏阳的表现打电话告诉了孙亚辉,孙亚辉又把许伟说的告诉了刘唐。
刘唐与孙亚辉一分析,就觉得要出问题。
就这样,在武警即将赶到前,刘元逃之夭夭了。
26
孙亚辉被叫到了检察院。
孙亚辉承认与许伟通过电话,但对通话内容矢口否认。
孙亚辉说:“我和许伟在电话里,谈的是文学呀!”
许伟平时也确实在搞些诗歌散文之类的东西。
孙亚辉说:“许伟刚刚写了一首诗,他觉得写得实在是太好了,就在电话里念给我听。
”
孙亚辉当场还背了出来:
亲爱的
我是爱情黑手党
爱你时,我能把骨头揉碎
恨你时,我能把铁轨拉直
今生今世
我要把你握在手心
啊!——含在心里
……
检察官也没问这首诗到底是不是许伟写的,就对孙亚辉说:“行了行了,你别往下背了!”
孙亚辉说:“干吗不让我背呀,这首许伟写得不是最好的,他还有首诗,我再背给你听听……”
检察官最后拿孙亚辉也没办法。
刘元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这种情况下,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通过许伟这条线跑的。
再说,许伟也确实没和孙亚辉说,刑警支队正在查刘元。
鉴于此,许伟没有对刘元通风报信。
鉴于此,夏阳也没有对许伟通风报信了。
但是最后,夏阳因对嫌疑人刑讯逼供被抓了起来,许伟因对夏阳刑讯逼供也被抓了起来。
27
公安厅长徐永年亲自带队到益州来抓刘元,结果刘元却跑了。
这是很丢人的。
但这丝毫没影响到徐永年。
多年的警界生涯早已让徐永年看淡了个人荣辱。
虽然没抓到刘元,但刘元涉案的证据已经坐实。
徐永年对李良说:“这个成绩很大啊!”
李良说:“成绩再大有什么用,关键时刻却让刘元跑了。
”
徐永年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
为了鼓舞士气,徐永年离开益州前,特地在市局召开了一次干警大队,会上,他慷慨激昂地说:“感谢益州市局对省厅工作的大力支持!相信在接下来的行动部署中,你们一定能够齐心协力,共同完成厅里交给你们的光荣任务。
当然了,由于种种原因,使得重要犯罪嫌疑人刘元逃脱了,但他的逃脱,只能是暂时和短暂的!”
徐永年的声音到最后变得格外响亮:“无论刘元逃到哪儿,就算他逃到了天涯海角,我相信,人民警察也一定会将其捉拿归案!”
28
通缉令(A级)刘元
公缉【20××】×号
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公安厅、局,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公安局:
20××年×月××日,在××省益州市××区发生一起特大杀人案,致3人死亡。
经查,刘元有重大作案嫌疑,现在逃。
刘元(在选编号:T44×××××××××××11003)
……
29
苏岩给孙亚辉打电话:“忙吗?”
孙亚辉说:“有点儿。
”
苏岩说:“见一面?”
孙亚辉说:“有事儿吗?”
苏岩说:“有点儿。
”
孙亚辉说:“那就晚上吧!”
苏岩说:“晚上几点?”
孙亚辉说:“你等我电话。
”
苏岩最不愿意听的,就是“你等我电话”。
搁过去,他会说:“既然你这么忙就算了。
”但这次苏岩什么都没说。
吃完饭,他就等着孙亚辉的电话。
夜都很深了,孙亚辉的电话才打过来:“到会所吧!”
苏岩本打算找刘唐谈,怕刘唐有情绪,才决定和孙亚辉谈。
苏岩到会所时,孙亚辉已经站在门前了。
门前空空荡荡。
苏岩问孙亚辉:“怎么这么安静呢?”
过去会所门前总是灯红酒绿。
孙亚辉说:“会所现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