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水缸压到了小门上,且在四周扔了许多烂菜叶子,把它布置成了个脏土堆。
然后他让二顺守了后门,自己换了一身粗布衣裳,和兼做厨子的老仆凑成一对看房子的下等仆人,静等大兵上门。
另有几个粗使的男仆,都是本地人士,此时便得了命令,各自逃回家里去了。
地窖很黑。
翠屏摸索着点了一支蜡烛,万里遥不住的往上看,地窖口那里透下一丝亮光,是张顺不敢把地窖门关得太严,怕憋死了他们。
万家凰抱膝坐了,鼻端萦绕着一丝肥皂气味,因为旁边就是刚刮过脸的那一位。
他盘腿端坐着,腰背挺得笔直。
万家凰虽然对他是百般的看不上,但是挺欣赏他这一份气度和姿态。
转动眼珠瞟了他一眼,她见他面无表情,眼观鼻鼻观心,说起来算是镇定的模样,但她总感觉他此刻其实是很紧张,紧张得周身肌肉紧绷,面孔也僵硬成了塑像。
“真是度日如年啊。
”万里遥忽然喟叹:“也不知道这地窖里有没有虫子。
”
翠屏小声接道:“老爷,您可别吓唬我们了。
”
“哼。
”万里遥冷笑一声:“难道我是不怕的吗?”
万家凰“嘘”了一声,地窖里立刻重归寂静。
静了没有两分钟,万里遥又开了口:“大妞——”
万家凰在暗中一瞪眼睛:“嗯?”
“大姑娘,咱们是不是躲得太早了一点?那帮丘八今天未必会闹到这里来吧?难道我们还真要在这里坐到天黑?”
“那您可以上去和张顺作伴。
”
万里遥哑然片刻,换了对象:“那个谁,你的伤好些了没有?”
万家凰听见耳旁响起了个低沉声音——第一次发现他的声音是低沉的,在记忆中他一直只是个破锣嗓子:“多谢万先生关心。
我的伤都是皮肉伤,看着厉害,其实不重。
”
“你当兵多少年了?”
“好些年了,数不清了。
”
“你干没干过那些杀人放火的坏事?”
“人是杀过,鱼肉百姓的坏事,我没做过。
”
万里遥又叹了一声:“谁信呢。
”
“厉司令治军严厉,部下士兵向来不会骚扰地方。
”
“治军严厉有个屁用,还不是被那个什么毕司令打跑了?害得我全家要钻地窖,也不知道这地窖里有没有蝎子蚰蜒臭虫。
”
万家凰开了口:“爸爸,不要再讲这些无聊的话了!”
然后她的声音低了些:“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
外面的情形,很不好。
都知道大兵们是从城东头开始下手的,可张顺万万没想到,城西万宅的大门,也会忽然被敲响。
他起初是打算装死不开,等那帮大兵真要撞门了再说,毕竟万宅的大门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