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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九云番外乱生春色谁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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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山君极纳闷,随他驾着牛车去到一处战场。

    那里鏖战正酣,硝烟四处弥漫,血腥臭气冲天。

    他情不自禁皱起眉头捂住鼻子,无奈问他:“这是做什么,来这种地方?” 傅九云并不说话,只是指了指南边。

    那里有几架破旧战车,七七八八的尸体倒了一地,战车上架着大鼓,只有一个纤弱的、满身是血的少女还坚持着奋力擂鼓,高声叫嚷鼓舞士气。

    她几乎成了血人,还不停地有血从那单薄的甲胄里一层层渗透出来。

    可是擂鼓的动作还有呼喊声却一阵强过一阵,至死也不放弃。

     “这些日子我待在南边的周越国,做些替人作小像赚钱的行当。

    这女子是周越三公主,与她……无意相识。

    如今周越为蛮族侵略,几近灭国。

    你替我看看她的命数如何,还能活下去吗?” 眉山君大吃一惊:“你要救她?万万不可!这女子眉间满是黑气,顷刻间就要命赴黄泉。

    你救她就是逆了天道,必然遭罚!” 傅九云眉头拧紧,再也没说一个字。

    眼睁睁看着三公主流尽体内最后一滴血,一缕香魂幽幽离体,为阴差们勾走了。

     眉山君见他神色阴沉,心里微微有些了然:“九云,你喜欢她?” 傅九云像是惊醒了似的,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也不是……只是,有些不忍……” 当日他在护城河边为女子作小像,三公主扮作男人来找他,笑靥妩媚,神态天真,实在是个很可爱的女子。

    她来并不是为了夜奔,不过拿着他的一幅画,很认真地问他:“为什么你名字叫傅九云,可画上的印鉴却是公子齐三字?” 头一次被人问这种问题,傅九云难免失笑:“上古有画圣平甲子,为何他还有个名字叫姜回呢?” 三公主恍然大悟,这么简单的问题,她居然还巴巴跑出来问人,丢人得很。

     那天,她的脸比晚霞还要红。

    傅九云觉着,漫天的晚霞仿佛都被比了下去。

     可她如今香消玉殒,就在他眼前。

     傅九云在眉山居逗留了很久,每日只是闷头喝酒。

    眉山君在这方面不甚通,既然他说不是喜欢三公主,那必然是因为见到有女人死在面前,所以心里不快活,于是不时拿话与他做排解。

     后来傅九云只问了一句:“她可有转世?如今是投胎在何处?” 眉山有小乌鸦做第三只眼窥视人间,很快便得了确切消息:“如今投胎去了西方齐光国,还是做女子。

    不过命不大好,只怕活不过十七岁便要病死。

    ” 于是傅九云走了,这一去又是近百年,在暗处看着她体弱多病的模样,偶尔想要出手相助,想到这是有逆天道的行为,只好把冲动压下去。

     这少女不知造了什么孽,接着投胎好几次,没一次好命的。

    不是多病就是贫穷,要么就是被夫家虐待,早早夭折。

     他觉着自己是想看到她能有一世幸福的模样,至少有一次是笑着死的,好像那样他就可以安心些。

     可她就是那么惨,这一世难得嫁了个好夫君,却在回娘家的路上被山贼杀了。

    眉山君赶来找他的时候,正见到他坐在云端的马车里,无奈又忧郁地看着她被阴差勾魂。

     “你这样成天看着别人也不是个事。

    ”眉山君比他还无奈,“你是怎么了?日子过得无聊,所以观察起旁人的轮回了?” 傅九云想了想:“你说,我要是方才救下她,上天会给什么责罚?” 眉山君摇头:“谁敢改命?你别胡来,万一弄个魂飞魄散你哭都来不及!这孩子连着十世受苦,接下来必然大富大贵,甚至贵不可言。

    你真为她好,就别管她。

    ” 傅九云默然点头:“……也是,我近来糊涂了。

    ” 他果然再也不去窥视凡人轮回,每日只是喝酒作画。

    又不知动了什么心思,嫌世间乐律太俗,豪情壮志地要写一曲惊世名曲,流芳百世。

    后来又觉着日子太过无聊,跑去香取山拜了个妖仙为师,就近守着魂灯,和一干女弟子们厮混逍遥,倒也快活得紧。

     眉山君与他喝了几次酒,想到他曾一直念着那少女,便提了一下:“她如今投生东方大燕国,是唯一的帝姬。

    这一世的命应当极好。

    ” 不承想这句话惹出许多祸端来。

     彼时傅九云倾尽所有精力,作了半阙《东风桃花曲》,自傲得不行,拿出去与人卖弄,寻遍天下舞姬,却无一人能跳出他要的味道。

    他唯有叹息着和眉山君说:“此生无知己,偌大的中原,上下三千年,竟无一人能懂我音律。

    ” 眉山君对音律一窍不通,半点兴趣也无,但见老友近来活得有滋有味,依稀不再是那个空虚无聊的模样,倒也替他欢喜,于是开玩笑:“你自己不会画吗?将心中的绝代佳人画在纸上,使个仙法叫她跳给你看。

    这也容易得很。

    ” 他说说而已,傅九云竟真的作了画,苦思三日才想出个仙法,叫画里的人现出幻相,如在眼前。

     拿去给眉山君看,看得他连连点头:“不错,这些舞姬都是你接触过的?果然美艳无俦。

    ” 傅九云微微一笑:“虽是群舞之曲,还需一个领舞的。

    只是领舞的人至今我也想不出该是谁,先放着吧。

    ” 眉山君不知怎么的就想到那十世受苦的女孩子,于是与他提起,傅九云竟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他说的是谁,可见这些日子过得的确不赖。

    因听见说她这一世命极好,他便有了些兴趣:“哦?果真如此我便要去看看了。

    ” 此时他已是香取山山主的弟子,不好把真名示人,又重操旧名公子齐,戴上个青木面具,在东方大燕混得风生水起。

     百多年来,人间皇朝秘术渐渐繁杂,更兼眉山的大师兄留在宫中教导皇族白纸通灵之术。

    有他坐镇,傅九云却有点不好意思破开结界硬闯皇宫,索性和往日一般,在环带河边替人作小像,或画写意山水,或描工笔花鸟,刻意下了仙法,势必要造出些声势来,引得帝姬出宫一见,看看她过得如何。

     谁知帝姬如今年齿尚幼,大燕皇族素来庄重自持,不似南方周越的随意放纵。

    他在环带河逗留半年,没等来帝姬,却见到了调皮爱闹的二皇子。

     彼时傅九云正在描一枝红梅,他有心表现,下笔更是灵动万分。

    最后一点朱砂染色完毕,他捞起酒壶仰头便饮,再一口将酒液喷在画纸上。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四下里飘起了细细白雪,一枝颤巍巍的红梅盛开在每个人的眼前,好似雪里一团火。

     二皇子的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直缠了他三四天,最后一天干脆追着马车一路小跑,就着车窗大喊:“五百两?一千两?两千两?先生好歹开个价!我诚心求画!” 傅九云撩起窗帘,淡笑道:“公子,鄙人从不卖画。

    纵然是黄金万两也无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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