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呢。
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笑容,还是甜美。
在狭窄的走廊上,靠在墙壁上抽烟。
一个男人走过来,说,你好。
他有亚麻色的头发,他的睫毛长长地翘起来。
他身上浓重而浑浊的香水味道。
你的中文很好。
我醉眼朦胧地看着他。
我在上海待了四年。
他笑。
你的鞋子,不应该扔掉。
他的手里拎着我踢掉的那两只高跟鞋子。
我不说话。
我头痛欲裂。
我只能对着他笑。
他的身体靠近过来,他说,你不舒服吗……他的手这样大,烫的,抚摸在我的脸上。
我说,谢谢。
我喝多了一点酒。
我可以想象自己的样子。
粗布裤子,老球鞋。
没有化妆的脸因为失眠和抽烟憔悴不堪。
头发潮湿凌乱,像海底的藻类。
皮肤粗糙,看过去疲倦而邋遢。
一个脸色苍白的东方女子。
我仰起脸看着天花板,那上面有模糊的光线在漂浮。
我在等待着什么。
我问自己。
他从西装口袋里掏里一小块巧克力。
他说,巧克力是会带来愉快的食物。
我当着他的面剥掉锡纸,把甜腻柔滑的巧克力放入唇间。
他微笑。
他笑起来的样子,让我感觉到他应该已经过了35岁。
他拉住我的手,带我走出地下室。
我们在大街上拦出租车。
刺眼的路灯光让我安静下来。
我看着这个洋人。
他的脸是欧洲人沉着的轮廓,他的眼睛是褐色的。
他说,我送你回家。
他给了我他的名片。
JOHN,爱尔兰人。
你光着脚的样子,像从天堂匆忙地逃下来的天使。
他微笑。
在中国古老的传说里,天上的仙女逃下来是为了给她心爱的男人做妻子,和他生活在一起。
我说。
你依然可以这样做。
只要你快乐。
他轻轻地亲吻了一下我的头发。
然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