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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十几下后,那铁箱盖自动弹起,滑到一边。
“丰掌门,这有给你的广传令。
”毛金君首先从箱子里拿出的是一份白丝竹皮册。
“给我的广传令?”丰知通有些难以相信,因为他之前已经接了赵崇柞的指令在外夺取皮卷,现在怎么又会有赵崇柞的广传令发来?
“是赵崇柞大人亲发的,他已经以暗使身份偷入南唐办重要事务,要你前去与他会合。
”
丰知通一把夺过了那份竹皮册,上面果然盖的是赵崇柞的私印。
一下发出这么多盖有他私印的广传令,肯定是发生了极为重要的事情。
丰知通又看了下上面的日期,这指令已经发出了有半个月之久。
不问源馆中有许多规矩和约定,比如说一些高级首领之间包括和赵崇柞之间都有地点约定。
这地点可以叫聚集点也可以叫救援点,一旦发出指令或求救信,收到的人就往这些地点过去,而发信的人也会往那地点过去。
像南唐这么大的一个国家,他们就约定了四个地点,是从南往北一线的吉州、饶州、抚州、和州。
赵崇柞的广传令是从成都发出的,经过半个月的时间,就算他是暗使一路小心谨慎,慢些的话也应该是到了抚州附近,快些的话有可能已经到了和州。
自己现在上路,直接去和州,希望赶到时赵崇柞大人也到那里。
就算晚了些,那边的暗点也是会告知自己下一步该何去何从的。
丰知通当即挑选了几个人,其中有毛金君,还有原来跟着他赶往上德塬的几个,包括铜甲巨猿在内差不多十个人的样子。
然后马上从山高水深的僻静路径急急地往和州赶。
在这之后,追踪齐君元的人马又少了一路。
齐君元他们一路走下来,竟然是意想不到的顺利。
离开心济寺之后,齐君元采用的是“三点同进”的排列往前行。
三点同进,一个点是前点,也就是开道的一个点,他用的是六指。
因为六指相比之下还算是比较可靠的一个成员,另外他的“随相随形”技法应付意外出现的情况还是相当合适的。
还有一个点是旁点,也就是策应点,这依旧是哑巴的任务。
而剩下的三个人则始终在一处,这是行点,其实也叫主护点。
这本来应该是重要的人或东西所在的一个点。
齐君元认为他现在就是个重要的人,其他且不管,一个被离恨谷列为目标的人怎么都算得上重要。
而让唐三娘和范啸天陪在自己身边倒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为了真的再出现同门下兜出手的事情,至少可以替自己说明或辨别一下。
另外他和范啸天身上共同带着一件关系着巨大宝藏的皮卷,这皮卷怎么也都算得上重要。
接下来一段路应该是比较危险的路,梁铁桥的夜宴队已经在这路上走过来回了,沿途的官府、驻军也会在重要路口设卡盘查,追踪刺杀广信防御使的凶手。
但是齐君元他们始终都没有遇到什么卡口。
这很奇怪,即便梁铁桥往回赶了,卡口的人知道目标还在广信会松懈盘查,但肯定不会就这么自作主张就撤了卡。
除非,除非出了什么比抓刺杀防御使更重要的事情。
一直走到修水的位置,齐君元才意识到南唐可能真的出大事了,那么大的修水大营竟然已经拔营迁走了。
这样看来前面设卡的那些驻军和官府衙役要么也是被调动了,要么就是被撤回州县参与守城了。
如此大范围的官军行动,一般只有在很大的战事出现时才会发生。
难道南唐是要发生什么战争了?
齐君元心中一下轻松了许多,如果真是这种状况,那么对他要做的事情是很有利的。
首先是没了让他们举步维艰的盘查关卡,这就大幅度减小了行动的危险性。
再有秘行组织在这种状况下肯定不敢再放肆,因为很有可能被别人当作敌国的奸细。
而南唐的夜宴队也肯定没有那么多的力量分出来追捕他们,现在他们需要查找的是真正的敌国奸细。
而刺杀齐王李景遂的难度应该也会降低,在这种状况下,那些平时最关心自身安全的皇室子孙们现在应该更关心自己的未来和社稷,所以防护方面必然是会有所减弱的。
即便出现了这么多对己有利的情况,但齐君元依旧是以最为谨慎的方式在行动。
就算是秘行组织不敢轻举妄动了,就算夜宴队一时忙不过来,但是还有卜福,他带的六扇门里的人就是专做凶手、刺客这些事情的。
如果在广信窥出了什么蛛丝马迹,发现自己这些人是往金陵而来,那么很有可能会猜到自己接下来的活儿是要对金陵李家皇室成员或朝堂重臣不利,势必会一路围追堵截。
还有一处就是离恨谷。
如果谷中没有改变原有指令,那么接下来所有有人没人的地方都可能成为齐君元的杀身之地。
过了修水之后,他们没有继续走官道,也没有走水路,而是走的佛径。
其实范啸天没解释之前齐君元并不知道什么是佛径,而范啸天要不是替离恨谷描画、勘误谷生所用地图而走南闯北,他也不知道这一种佛径的。
这是当时在南唐区域内一种独有的路线。
自东晋以后,江南佛寺众多,佛教教派也众多。
许多僧人为了佛学能有所大成,于是形成了一种游历各种佛寺求学佛经的方式,古代管这叫“走寺学经”。
这在佛家记事集《苦修法记》《多义宗祖师诸语》中都有记载。
有一些僧人在几年中走遍江南一带所有的佛寺,甚至还到过江南以外更多的寺庙,回来后便能一下子成为公认的得道高僧。
这不但是拜求各种佛学极为不易,还因为走了那么多寺庙也是十分不易之事。
因为当时的佛家游学属于苦修的一种,必须是一路走下来。
而且没有盘缠、干粮,出了寺门所有应用都必须靠一路化缘和野外寻食。
所以从一座寺庙到另一座寺庙之间的路径都必须是选择尽量短和尽量好走的,这样可以节省体力、避免艰难。
而且这路径还要尽量在荒野和有人居的范围内交错,能化到缘便尽量化缘,化不到缘的时候要能找到野果、野菜,所以这又是一条所经环境非常复杂的路径。
后来人们发现在“走寺学经”中有些僧人虽然也到过每座寺庙,却并未真正留下来潜心求学佛经理义,最后只是凭度牒上的佛印来表明自己游学经历丰富,所以大家开始质疑这种形式。
此时正好到了隋末,到处兵荒马乱。
躲在寺中尚且难保,更不要说出去到处求学,所以“走寺学经”渐渐没了,到唐代初期这种形式便不复存在。
不过这一条连接寺庙之间最适于僧人们行走的路径却是留下了,而且仍作为寺庙之间互通有无、僧客来往的路径。
原因很简单,这路径真的适合他们这些出家之人,不要什么费用,不惹什么麻烦。
范啸天是在实地画描地图时无意间听一个老僧人说起这么一条路径,然后又借那老僧人的《佛事录》将路径走向抄录下来。
今天他将这条佛径说出来后,齐君元立刻决定就从这条路径走。
因为这路径既可以从人居范围打听到外界正在发生的事情,又可以及时隐入野地山林逃避危险。
而且一路还有清静佛寺和闹市之处作为掩护,这两种地方都是很难引起别人注意的。
佛径果然是很少有人知道的路径,从这里走不但安全,而且每到一处总能找到落脚点。
而最让齐君元受益匪浅的是这一路走下来他沿途都能接触到佛学的一些知识,佛学的玄机不知道是不是与他做刺客的潜心、静心有异曲同工之妙,在一路路过那么多的寺庙之后,齐君元觉得自己构思的能力更强了,而且可以从构思的意境中发现到更多的东西。
比如说在到达江宁府最后一站的长干寺里,他便在僧客墙上看到不知哪位高僧还是哪位佛学高人写下的一句话:“勿视他视,其视或更在你上;勿觉他觉,其觉或更灵于你。
辨其谬者,只析其心。
”这其实是佛学辨法的一种技巧,意思就是别跟着别人的视角和感觉走,这方面肯定是别人的优势。
而只需抓住对方谬误的地方,并以此作为突破,辩驳对方论述的中心思想。
但是齐君元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一句佛学辨法的技巧竟然会运用到他此后的多次大刺局之中,引导了他思路的转变。
到了江宁府的长干寺,其实距离齐王李景遂的秦淮雅筑已经不远了。
长干寺也在秦淮河边上,如果可以乘舟而行的话,也就半个时辰不到就能到达转向支流的东关铁闸处。
齐君元这几人顺利地来到金陵,顺利得他心中都在犯疑。
离恨谷中再不曾有人出现对其下手,是没找到他还是指令停止了?梁铁桥哪里去了?卜福哪里去了?他们回过味儿后都是应该追踪自己而来的,为何竟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