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士带了大夫出门拿药。
金无忧听到动静睁开眼来,两个时辰不见,他竟已衰老了三分。
郦逊之坐到他身边道:“是红衣?”金无忧勉强撕开衣服,郦逊之见到一个青黑的掌印,正是玄冥阴寒掌中剧毒所致,只是他胸口又有一处包好的创伤,隐隐有血迹渗出。
金无忧按住心口,道:“这是等闲刀所伤。
”郦逊之吃惊地道:“牡丹的等闲刀?她也来了?”想到四大杀手可能都已出动,委实震惊不已。
金无忧哈哈大笑,“是啊,红衣、牡丹两大杀手要取我的命,我也算风光得紧。
”他一用力,胸前伤口渗出血来,触目惊心。
郦逊之扶住他肩头,心道:“金无忧是朝廷栋梁,昔日大理寺卿力邀他入朝,十几年来破案无数。
这回究竟是宿敌所为,还是因他调查失银案,才会惹出两大杀手?”
金无忧神情委顿,把出城后遇上红衣、牡丹的经历略说了说。
原来他易容出城后,两人就守在城口不远处,不管他长得是何模样,只要能使城守开门放他出城,便料定了是金无忧。
因而一见他出城,红衣、牡丹全力联手合击,来势惊人。
金无忧抱了必死之念,使的尽是玉石俱焚的招数,才逼开两人,伺机逃回城中。
金无忧略过一句话没说。
他和牡丹曾是旧识,今次幸好她手下留情,并巧妙阻挡了红衣的追杀,方使他侥幸得还。
只是个中微妙,却不便与郦逊之言明。
郦逊之听他叙述逃生经历,心神摇撼,又想自己一时意气,赠马给金无忧,或许暴露出了他的身份,叹道:“易容术并非万能,这两人倒也聪明。
”金无忧道:“我是病急乱投医,本该忍到明日城门大开,可惜心太急了。
”说话间一口气喘不上来,连声咳嗽。
郦逊之道:“大人这是心忧社稷,不顾惜自身,唉。
”
当下扶金无忧起身,帮他运功止血,金无忧缓上一口气,刚想说话,心口一阵剧痛,搅得死去活来。
郦逊之见状,骈指如刀,疾点他的手少阳三焦经诸穴,说道:“亥时三焦气血最旺,逊之先帮大人止血散淤。
”
金无忧奄奄一息,默不作声待他施为。
等他歇下手来,金无忧犹豫片刻,从怀中掏出一物道:“我若有不测,烦替我把这支发簪送到风尘木兰舟上。
”风尘木兰舟乃是江湖两大奇门之一,由易容之妹易红颜于二十多年前创立。
郦逊之深知其意,垂下头道:“大人莫说丧气话,易女侠想见到的,并不是这支发簪。
”
他一语道破,金无忧叹息道:“你果然聪明,唉,梅湘灵有提过她么?”
郦逊之心想,生死关头,他一心谈情,果然用情至深,便道:“梅叔叔每回提到易女侠,都是无尽感激。
逊之出岛时,他更把易女侠所赠的玉辟邪转赠于我,着我有危难便可向她求助。
逊之确有打算去拜会风尘木兰舟诸位女侠,但大人之物,还请大人亲手交予易女侠。
”
天泰帝登基时,昔日江湖第一高手梅湘灵同时退隐,易红颜身为他的知己,却只能痴痴见他携妻远遁,从此天涯两隔。
金无忧苦笑,“感激有什么用?她终究不能和梅湘灵在一起。
这簪子本是她之物,我又有何道理亲手还她。
”他原想临死前交托遗物,请郦逊之转达多年相思之苦,不想对方熟知那段往事,婉言谢绝。
被小辈看穿心事,金无忧很是难堪,唯独想到身负重伤,离大限不远,便也顾不上了。
郦逊之直视金无忧哀伤的脸,道:“大人这是何苦,何不跟易女侠挑明心事?”金无忧突然一笑,把簪子塞回怀中,道:“呵,我跟你这小娃儿说什么爱恨情仇,你不会明白。
将来你自个儿遇上了,方知这人世间有很多话说不出口。
罢了,你不肯替我送这支簪子,我便但愿自己死不了。
”
郦逊之道:“说得正是。
”他初历江湖,四大杀手来头虽大,但他并不畏惧,更有心揽这件事上身,遂道:“我想寻一秘处让大人好好养伤,查案之事交由在下去办。
”话虽如此,他亦看出金无忧的伤势,当今世上仅有两三人能救,不由微微犯难。
金无忧想了想道:“我还是想去江宁,不妨就住去嘉南王府,再想法子从杭州请弹指生来。
若能在那处养伤,就是六大杀手亲来,也无须担忧。
”郦逊之展颜道:“大人思虑周详,如能找来名医弹指生,大人康复可期。
”
他放下这桩心事,将在太公酒楼遇到燕飞竹,并燕府护卫惨死一事说出。
金无忧差点想坐起身,微抬身躯又跌落床上,吃力地道:“燕郡主此行危急!你若有余力,务请沿途相护。
”郦逊之道:“逊之早有此意,只是先要安置好大人。
在下有个计较,不知大人肯不肯冒险。
”金无忧道:“但说无妨。
”
郦逊之道:“大人何不假死,暂时骗过红衣。
再请青鸟坛送信给令弟金无虑,照顾大人直至康复。
我想有神偷在旁,即便红衣将来知道大人下落,未必能再击而中。
”金无忧身为名捕,孪生胞弟金无虑却是天下有名的神偷,高来高去,本领非凡。
金无忧一想,唯有如此方能既确保安全,又可暗中缉查失银案,一举两得。
他正思量间,郦逊之又道:“嘉南王府有灵山断魂所制的机关,再加上令弟卫护,必是最安全之地。
若是大人这就‘死’在润州,哪怕不送信给令弟,他也会自行找过来。
不如这就让我为大人改扮气色,好瞒过想杀大人的对头。
”
他忽然一掌打在金无忧胸口。
这一掌力道柔和,恰到好处,金无忧“哇”地吐出一口瘀血,尽洒于胸前。
郦逊之欢喜道:“好,有这堆血,扮死人也像两分。
”金无忧勉强笑道:“奇怪,你这掌倒让我喘过一口气来。
”郦逊之道:“大人莫怪,接下来更疼,忍住。
”说罢用手在他脸上一拧,金无忧来不及大叫,被郦逊之几下用力,脸色顿变煞白。
郦逊之端详手下技艺,足以骗过寻常人,颇为自得,当即笑道:“本应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