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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星殒月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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倜虽然以巧计,使他们毒弩无功,但是一时还是不能对付掉仇不可等这几位武功极高的人物。

     夏芸却在久战之下,身体渐渐不支。

    突然长啸音发,噗噗噗,又自远处飞纵来天阴教三位高手。

     正是单掌追魂单飞、黑衣摩勒白景祥和白衣龙女叶清清。

    这三人胜利归来。

    单掌追魂冷笑着喝道:“熊倜,你俩还不放下兵刃延颈受戮,你那同伴早被我们生擒活捉了!” 熊倜可吃了大惊,他更以极巧妙的苍穹十三式,分扑单飞三人,他恐怕尚未明已遭毒手,他眼里都快冒出了血丝,他要为尚未明复仇。

    他又使出“星临八角”“云如山涌”两下绝招,希望把单飞等先收拾掉。

     熊倜身法神速得使人目眩,果然单掌追魂单飞,躲避也躲避不过,他想回手夺剑,而熊倜剑虹飞舞起来,宛如一条青龙,矢矫莫测,哧的一声,已自他手臂拂过,划了一道血槽,他踉踉跄跄地跌撞过一边去。

     白景祥和叶清清功力可比单飞还高明些,两人联剑交逼,而熊倜身后仇不可和戴面具的人,又双双掌力交至,熊倜显然又入了重围。

     这座大宅第,并非极荒凉的地带,可是夜静更深,人们都已安详地入了睡乡,更有谁来欣赏这一幕血肉交织的恶斗呢! 熊倜力敌四位高手,若不是侯生传授他的奇怪剑法,飘然老人传他的潜形遁影,恐怕早已受伤被擒了。

     熊倜和仇不可等过了两百多招,消耗真力不少,再加上两名劲敌,确实使他穷于应付。

     熊倜自出世以来,这算是他第一次把全身气力都快用尽了,而敌人攻势越来越紧,他念及尚未明好友遇难,更是愤不欲生。

     夏芸此时更显得疲乏不堪,喘气吁吁。

     熊倜明知恋战下去,他和夏芸难免作同命鸯鸳,但是目前形势,逃走也不易。

    只要他俩往外面一纵,四周的弩弓手,必会给他们俩一个箭如雨下,何况仇不可等四人,没有放过一丝机会,总是恶狠狠地向他身上招呼。

     熊倜考虑了一阵,总是找不着机会突围。

     奇迹又发生了,站在远处四周的莽汉,突然阵形大乱,啊呀啊呀的惨唳声,夹着扑通扑通身躯倒地之声。

     竟有一排莽汉,纷纷倒地,而且由于自己所持的火把,引着了衣服,更烧得狼嚎鬼叫,在地上翻来滚去。

     从这一排人的缺口里,已闪闪飞纵进来两位绮年玉貌、神度不凡的人。

    正是甜甜谷的点苍双侠常漫天夫妇。

     天阴教这数十名毒弩手,正是被散花仙子田敏敏的散花手法,打得纷纷受伤倒地,这些人哪里能躲得开她的奇妙钢丸呢! 夏芸远远望见了散花仙子,喜极而呼:“田姐姐!快来帮助我们,天阴教人真是蛮不讲理的!” 夏芸高兴极了,可是心神不免为之一懈,本来她已精疲力尽,不过是一种强烈的求生欲支持着她的身体。

     人在惊喜之下,精神也会涣散下来。

     而更可恶的那个戴面具的人,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偷偷向夏芸背上拍下一掌。

     这是他认清了夏芸的本领不高,容易下手,而只要劫夺了夏芸,仍可要挟熊倜。

    所以这人的用心是非常阴险了。

     散花仙子以极快的身法,向夏芸身边驰援,并且以笑声回答夏芸说:“不要慌,姐姐来帮你了!” 散花仙子如同彩霞缤纷,自空中翩翩而降。

    她身在高处,早已发现戴面具的人猛下毒手,只是隔得远些,无法抢上去援救,她一望声呼:“芸妹妹快躲!背后有人暗算你!”同时她那奇妙无比的钢丸,又大把飞射而下。

     夏芸正在欣喜忘形之际,身后的突袭原不曾留心察觉,田敏敏那么大声提醒,她才本能地将娇躯向前闪躲。

     可是已经迟了,她幸好算是躲开了那人的手掌,但是掌上寒风,依旧使她砭骨生凉,嘭的一声,背上痛得皮肉欲裂,而且浑身起栗,不自主地颤抖起来,身体再也支持不住,向前趴跌下去。

     散花仙子的钢丸,刚已如漫天花雨,同时打中了劳山双鹤和那戴面具的人。

    三人都齐声惨呼,向一旁闪避。

     散花仙子飘飘而降,一把抱起夏芸。

     夏芸已不省人事,而满口牙齿还吱吱打着寒战。

     玉面神剑也同时落地。

    熊倜一剑逼退叶清清,他慌得跳至三人身旁,只叫了一声:“常大哥,田姐姐。

    ” 就俯下头去,察看夏芸的伤势。

     铁面黄衫客仇不可,一看见是点苍派玉面神剑夫妇来到,他面上神色一变,对方又来了这么两位骇人听闻的高手,今夜是很难讨着便宜了。

     仇不可和黑衣摩勒等站在一处,他又撮口长啸,大袖挥动处,三面毒弩,如同漫天的花雨,嗖嗖而至。

     熊倜忙和常漫天相背而立,把剑光舞起“八方风雨”的妙招,把散花仙子、夏芸二人一齐掩护住。

     散花仙子气得变了颜色,她可也顾不得多伤人,又施展散花仙子撒出无数钢丸,向四周那些毒弩手打去。

     一刹那间,星光飞泻,夹杂着黑衣人的呻吟之声,那些天阴教的毒弩手,也不是不怕死,一阵纷扰之后,没有受伤的所余无几,也都撒腿跑得远远的。

     仇不可见他们的人负伤累累,这一仗不能再打下去了,连劳山双鹤、日月头陀、洞庭双蛟以及戴面具的人都受了伤,真是天阴教人空前未有的惨败。

    仇不可以极沉痛的语调,向熊倜、常漫天拱拱手说:“点苍双杰、熊小侠,你们请吧,常漫天夫妇竟来架起这个梁子,老夫决报禀本教教主,改日惩罚你们这些肆无忌惮的恶徒!明春清明节,把以往所有的过节,都在君山作个最后了断!老夫决心那时奉陪你们三百招!” 散花仙子田敏敏娇笑说道:“黄衫客,你话说得很硬,那又何不目前就较量一下呢?” 常漫天立阻她,向仇不可拱手还礼说:“贵教这么多的弓弩,恕常某夫妇不能不多伤几个人了!仇不可你既划出道儿,常某焉能失约!只是熊老弟还有个朋友铁胆尚未明,请贵教以礼送回,免得再伤和气!” 仇不可神态仍然傲岸如故,狂笑一声道:“点苍双侠伤了我们这么多兄弟和武林朋友,仇某又向何人要回公道?尚当家的也是绿林有名瓢把子,只要他肯真心投入本教,绝不伤他一毫一发,否则本教还有纵虎归山,自贻伊戚之理!” 他又道了一声“再会”,就和司礼双童去救治那些受伤的人去了。

     熊倜和常漫天夫妇,由散花仙子背着夏芸,一同消失在黑暗里。

    这片广场上,一切又归于寂静,只许多人呻吟哀呼声与秋虫唧唧之声,遥相呼应。

    熊倜第二次亲身经历了天阴教的恶毒阴险。

     他三人以极快的身法,奔回荆州城内,天光已快大亮,遂找了个客店歇了下来,为夏芸医治所受的伤。

     熊倜的心情,为着夏芸一刻不能平静,他焦急之色溢于眉宇,其实田敏敏也非常着急呢。

     夏芸伤在背上,有巴掌大一团紫黑色肿块。

    常漫天久历江湖,他呀了一声说:“这是恶毒的阴煞掌伤啊!” 熊倜惊问:“怎么?这种掌伤该怎么医治呢?会不会伤及内腑?常大哥身旁带有医伤的药吗?” 常漫天恐熊倜心碎,勉强笑了笑,令田敏敏在伤势四周缓缓捋按穴道,皱皱眉说:“这自然不是普通伤药所能疗治的了。

    受了这种毒掌袭击,寒阴之气侵入骨髓,若没有上好的益气活血之药……” 熊倜道:“需要什么珍贵的药?” 常漫天道:“我视察过她的脉势,她受伤并不重,只要一个月内找到千年首乌、成形老参、天山雪莲等其中一样,就可使她完好如初。

    ” 熊倜道:“那……” 常漫天道:“我看你最好把她送回落日马场休养。

    ” 熊倜道:“尚大哥怎么办?” 常漫天道:“我去打探一下,看他被关在哪里,再设法救他。

    ” 熊倜道:“我也去。

    ” 常漫天说道:“不,你留在这里,先以真气压制住她的伤势,我一个先去探听一下,回来再研究对策。

    ” 熊倜看看夏芸苍白的脸色,只得点头,和散花仙子留下照料夏芸。

     常漫天再到白凤总堂的大宅第时,发现主人已换,天阴教人早已走得无影无踪。

     于是,常漫天便要熊倜送夏芸回落日马场,自己则和散花仙子追查天阴教踪迹,伺机救回尚未明。

     四人黯然惜别,约定九月下旬在武当山相会。

     马蹄轻扬,车轮辘辘,落日马场已经逐渐接近。

     愈接近落日马场,夏芸的心情愈显愉快。

     熊倜却快乐不起来,他并不是不快乐,只是,他心中忽然兴起一股莫名的预感,觉得愈近落日马场,悲剧也愈来愈接近发生的边缘。

     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他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他的心情,完全跟天色一样,阴暗异常。

     夏芸并没有察觉熊倜的心情,她只是愉快地指指点点,述说道路两旁她熟悉的景物。

     远处已出现成群的骏马。

    天色更阴暗,暴雨仿佛随时都会落下。

     一阵强劲的风忽然卷起,沙尘飞扬,马嘶不已。

     忽然,一匹全身雪白的马向着熊倜的马车急驰而来。

     “爹!”夏芸一看到那马,就高兴得大叫起来。

     熊倜看到白马上的人时,脸色忽然大变。

     “他是你爹?” “是呀!” “你为什么不姓萨?” “你怎么知道我爹姓萨?”夏芸诧异地问。

     “你说,你为什么姓夏,不姓萨?”熊倜的声音非常焦急。

     “萨跟夏声音很近,所以我一入江湖就改名叫夏芸。

    ” 熊倜脸色大变,心中思潮起伏。

    因为,骑在白马上的人,就是他的仇人,宝马神鞭萨天骥,而夏芸偏偏就是他的女儿。

     “你怎么了?”夏芸惊问。

     这个时候,宝马神鞭的马已经立在马车前面了。

     萨天骥看到女儿,脸上的兴奋神色还没有维持多久,忽然看到熊倜恶狠狠地盯着他看,脸色马上大变。

     狂风刮得更急,沙石纷飞。

     轰隆隆,天上忽然响起了雷声,一道闪电在乌云中划过,仿佛上天忽然张开眼睛似的大亮了一下。

    然后,豆大的雨就倾盆而下。

     “你们——”夏芸看到他们的神色,心中忽然兴起一阵恐惧。

     熊倜忽然抽出贯日剑,一翻身,人在空中,猛然向萨天骥刺去。

     “倜哥哥——”夏芸以极高昂极可怕的声音大叫。

     但熊倜的剑什么也刺不到,因为萨天骥已经翻身下马了。

     “苍穹神剑?”萨天骥站在地上,惊魂稍定地问。

     熊倜什么话也没有说,一挥手中剑,又向萨天骥刺去。

    熊倜不说话的原因,是怕一说了话,夏芸一定会劝他解释,那时,在爱与恨中,他的抉择是太难太难了。

    他不敢望向夏芸,他怕夏芸眼中的爱意会使他丧失复仇的决心。

     他只有猛攻。

     他只能让心中的恨,化成点点剑花,射向不共戴天的仇人萨天骥。

     萨天骥抽他的神鞭。

    可是,没有两三下,贯日剑就已把神鞭削成数段。

     雨更急更大。

    风更狂更暴。

     熊倜的怒火更炽。

     夏芸吓得呆住了。

     忽然,夏芸看到熊倜正猛力一剑刺向萨天骥的胸口。

     萨天骥噔噔噔退后数步,才避过杀招。

    这时,萨天骥的后背,已经贴在马车边沿上。

     熊倜举起剑—— “倜哥哥——”夏芸凄厉地高喊。

     萨天骥闭起双眼。

     熊倜的剑火速刺去。

     夏芸忽然一个翻身,抱住萨天骥。

     但是,一切已经太迟了。

     熊倜的剑已经刺穿了夏芸的胸口,直入萨天骥的心脏。

     “芸妹——”熊倜愣住。

    手松开,剑依旧插在二人身上。

     轰隆隆,又是雷响,一道闪电又划破了黑暗。

     萨天骥的口角有鲜血渗出,凄然地露出一个悲惨的笑容,向着熊倜说道:“她……她……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 熊倜的心中响起无数个霹雳,他惊骇得全身发抖。

     “芸妹!” 无论多凄厉的叫声,也叫不醒夏芸那一缕芳魂了。

     当雨点逐渐细小下来时,熊倜已经挖好两座新坟。

     他将夏芸的尸体放入右边的坟坑内,注视着她的容颜,良久,才用手把泥土慢慢盖上。

     然后,他砍下一段粗大的树干,用剑削成一块木板,在上面慢慢地刻上字。

     他把刻好的木板,放在两个坟坑的中间。

     他开始想:大仇已经报了,还有什么未了的事? 倚天剑和贯日剑的秘密,他根本就无意去知道。

     尚大哥的下落呢? 常漫天夫妇一定可以救出尚大哥的。

     天阴教呢? 以常漫天夫妇的功力,加上重入江湖的号召,迟早总会消灭天阴教的。

    毕竟,邪恶绝对战胜不了正义。

     还有什么事? 江湖上的恩怨,对他来说,已经了无意义。

     夏芸已经死了,江湖还有何欢乐? 他凄然一笑,抬头望天,天色忽然转晴,露出一抹蓝色。

     大地又复苏了,然而,对他来说,并不代表任何意义。

     于是——他纵身一跳,跳入夏芸左边的坟坑内。

     他拿起贯日剑,向自己脖子上抹去——在雨后新霁湛蓝天空下,两个新坟默默堆在大地上,新坟中间,刻着两行字: 亡妻芸 愚夫倜之墓 《苍穹神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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