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底揩油,想溜出去讨救兵,熊倜身起如风,横越过去,用剑在他头上平着一拍,那李二爷竟咚的一声,昏倒在地上。
熊倜随即将这平轩的房门带上,他忽觉得手中的剑,似乎要比他自己原先那柄轻一些,于是他将剑拿起仔细一看。
他这一看,才知道这剑虽然和自己那柄倚天剑形式、大小甚至锋利全都完全一样,却并不是自己所失的那柄倚天剑。
那剑柄上,用金线缕成两字,却是“贯日”。
他走到那汉子身侧,轻轻用手拍开那汉子的穴道,说道:“喂,我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怎的用剑就要杀我?”
那汉子一动手,就被人家制住,心知自己武功比人家差得太远,胸中之气,却是难平,咬牙道:“我小丧门技不如人,什么话都没得说。
朋友是好的,就请留下个万儿,我话说在前头,今日你若不杀我,他日我却要杀你的。
”
熊倜奇道:“那么我到底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怨,你非要杀我不可?”
那小丧门开言气得发抖说道:“朋友,你这样就不是好汉了,我老婆虽不好,但你堂堂男子汉,怎的也如此,我小丧门的老婆与你私通,难道我就做瞪眼乌龟吗?”
熊倜道:“你又凭什么知道我和你老婆私通呢?你根本就不认识我。
”
那汉子道:“昨晚上你乘我出外,和我老婆苟合,被我撞见,没穿鞋子就从窗子跑了。
今晨被我手下弟兄捉住,你还来气我,我虽技不如你,但此仇我是非报不可的。
”
熊倜更是哭笑不得,他知道这汉子虽然看来是个角色,其实是个任事不懂的莽汉,忍着气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怎能凭着我没穿鞋子就认定我是和你老婆私通之人,难道世上凡是不穿鞋的人,都是你那老婆的姘头?”
那汉子叫小丧门,是当地的一霸,手底下也来得两下子,为人却不折不扣是个莽汉,倒也无甚劣迹,闻言竟怔怔地答不上话来。
熊倜低头见那鞋子甚是华丽,不是人人都能穿的,脱下一看,见鞋底上写着“安徽老介福鞋店特制”几个字。
于是他又问小丧门道:“这老介福鞋店可是在当涂城里?”
小丧门点了点头。
熊倜用鞋底一拍小丧门的肩头,说道:“那不就好办了吗,你拿着这双鞋到老介福去一问,这种鞋穿的人不会多,而且这鞋有九成新,一定是刚买的,你看是谁买的,再去找那人算账好了。
”
小丧门两条浓眉几乎皱到一起,想了半天,才会过意来,喜道:“这倒是个好办法。
”
抬头望着熊倜,又惭愧地低下头去。
熊倜知道这种莽汉直肠直肚,什么都不会拐弯,便笑道:“我老实告诉你,我姓熊,叫熊倜,你听过这名字吧,你看我会做这种事吗?”
那小丧门本也是江湖中人,而且家中来往的,多是行走江湖的好汉,熊倜近年来名传江湖,小丧门焉有没有听到过之理。
他一听这人竟是熊倜,连忙站了起来,说道:“我实在没有想到是熊大侠,实在该死。
”
又骂道:“老赵那王八蛋,做事不长眼睛,以后我非教训教训他,免得总出事。
”
熊倜心中暗笑忖道:“其实老兄也不见得比老赵高明多少。
”嘴中却说道:“这也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你害我险些挨了一剑,却该对我补偿一番才是,你说该不该呢?”
小丧门忙答道:“该、该,熊大侠怎么说怎么办好了。
”
熊倜抚弄着手中的剑,沉吟不语,他想此剑虽非倚天剑,但必和倚天剑有着甚大的关系,甚至和毒心神魔所说的那件秘密,有着关联也未可知,是以他想获得此剑。
但他究竟不是强取之徒,他想这种利器神兵,定是人家心爱之物,就算自己就恃强取来,也不是侠义道应做的事。
因之他沉吟再三,那想问人家要剑的话,却说不出口。
哪知小丧门此刻却突然聪明了起来,抢着说道:“熊大侠想是喜欢这柄剑吧?宝剑理应赠给英雄,像我这样的,还真不配这把剑。
”
熊倜大喜道:“这倒真谢谢了。
”转念又问道:“这把剑是怎么得来的?若是你的传家之物,那我倒不好意思夺人所好了。
”
小丧门却摇手道:“这哪里是我的传家之物,那天我手下的兄弟到铜山云买一批旧兵器,这柄宝剑就在那些兵器里被一齐买来了,我看着还锋利可用,就留下来了。
”
他笑了一笑又说道:“其实我也是摆在那里做样子,倒真没怎么用过。
”
熊倜喜道:“既是这样,我就收下了。
”他将那宝剑收到鞘里,又说道:“这里既然没事,我就告辞了。
”
那熊倜走到街上,得到这柄宝剑,心中甚是高兴,连脚步都显得轻快了些,他暗笑道:“这真叫作因祸得福了。
”
此次他倒认清了方向,沿着大街不一会,就到了叶家兄弟的店里。
此时店伙见熊倜昂然直入,又不知他的来路,但店中江湖人来往本多,心想这没有穿鞋子的人,也许是店主之友,遂也不敢问。
熊倜见了那些店伙面上的表情,肚里觉得好笑,他也不管,直往后院走去。
那尚未明像是宿酒未醒,这时正在院中迎着朝气吐纳,见熊倜这个样子从店外跑了回来,也觉奇怪,问道:“大哥到哪里去了,怎么鞋子也没有穿,手里还拿着柄剑?”
熊倜笑着将方才所遇的事,向尚未明简单说了一下。
尚未明也觉有趣,笑道:“像这样的误会,我倒也愿意遇上几次。
”
两人正谈笑间,那叶老大也走了出来,神态甚是慌张,见了熊倜,笑道:“原来你已经跑到院子里来了,昨天可喝醉了吧?”
熊倜笑着说:“下次我再也不喝那么多酒了,现在还有点酒气呢。
”
叶老大又笑说道:“我说你也是,今天早上小丫头送东西到你们房中去,看见你们俩全不在,我还以为你们失踪了。
”
熊倜以为他所说的“你们俩”,是指他和尚未明两人,说:“我虽没有失踪,可真失踪了老半天,差点儿回不来呢。
”
叶老大说道:“我真佩服你了,你到底弄些什么玄虚,昨天你说夏姑娘伤势很重,今天一大早就把人家带到哪里去了?”
熊倜听了,这一惊却非同小可,忙问道:“怎么,她不在屋里?”
叶老大也奇道:“怎么,她没有和你在一起?屋里没人呀!”
熊倜话也不说,立刻便往夏芸所住的房中冲去。
夏芸的床褥仍然凌乱着,但是床上已无人迹。
尚未明与叶老大也赶进房来,叶老大也着急地说:“怎么,夏姑娘真的失踪了?”
尚未明眼神四扫,忽然瞥见屋顶正梁上,飘动着一张杏黄色纸条,忙道:“大哥,你看那是什么,会不会是夏姑娘留下的字条?”
熊倜明知道绝不可能,夏芸身受重伤,怎能蹿到梁上去贴这张条子,而且更无此必要。
于是他摇了摇头,他原想说这可能是屋中早有的,叶老大突然说:“这条子我看来得非常蹊跷,屋中先前并没有的。
”
尚未明一听,更不答话,微一纵身,向那字条处蹿去,哪知他人在空中,却发现熊倜正也像电光火石般向那字条蹿去。
于是他人在空中猛然停顿,一换真气,人便飘然向下而落,他身形虽不如熊倜那么安详而巧妙,却轻灵无比,身体每一部分都被极周密地运用着,像是一只灵雀。
他落在地上后,抬头一看,却见熊倜仍然停留在梁上,一只手搭在梁上,身体平稳地垂直在空中,另一只手正拿着那杏黄色的纸笺在细细地看着,面色显得甚是忧虑,却不惊惶了。
片时,熊倜像一团飞落的柳絮,落到地上,眼中满是思虑之色,无言地将字条递给叶老大,尚未明忙也凑了上去。
尚未明一见那字条上的字竟是用朱笔写上的,心中便明白了几分。
只见上面写着:
“兹有女子姓夏名芸者,擅自窃取我武当掌教历代所传之九宫连环旗,似有意对我武当不敬,今已将该女子擒获,得江南女侠东方瑛之助,解上武当,听候掌教真人发落,特此字谕。
”下面具名“武当山,掌教真人座前四大护法”。
尚未明眉心一皱,正想发话,那叶老大却一挑双眉怒道:“这武当四子也未免欺人太甚,就算官府拿人,也没有听说半夜里将一个受了伤的女子从床上架走的,他武当派算是什么东西?”
尚未明与叶老大相识以来,尚未见过他如此说话,知他也动了真怒。
那叶老大双手一分,将那字条撕得粉碎,说道:“什么字谕不字谕,武当四子凭着什么就敢如此骄狂,我叶老大倒要见识见识。
”
那熊倜一直没有说话,此刻突然道:“其实芸妹被解到武当山,我倒放心些了。
先前我还怕她遭了什么不测,想那武当派,到底是武林正宗,谅也不会对一女子如何的。
唉,事情多么凑巧,我若不是那时出去了,也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
尚未明脸一红,道:“小弟也惭愧得很,就在这栋房子里,发生了此事,小弟竟睡得像死人似的,一点也不知道。
”
熊倜忙道:“贤弟也不用说这样的话,现在唯一需做的事,就是想办法解决此事。
唉,说良心话,芸妹当日确有不是之处,但他们武当派也未免太狠了,既然将人击伤,还要来这么一套,说不得到时候只有和他们翻脸了。
”
叶老大道:“那纸上所写的江南女侠东方瑛,是不就是那飞灵堡主东方灵的妹妹,怎么她也来蹚这一趟浑水。
”
熊倜苦笑了一下,他知道这里面必然夹缠着一些儿女私情,但他想,东方灵一向世故,怎的让他妹妹做出此事。
他哪里知道东方灵根本不知此事。
原来当晚东方灵兄妹在屋顶上的时候,夏芸嗯了一声,东方灵息事宁人,强着将妹妹拉走。
但那东方瑛也是七窍玲珑之人,心知屋下必有古怪,两人回到店房时,那武当四子正在大怒,声言必找着熊倜、夏芸两人。
原来熊倜救走夏芸后,东方兄妹随即追去,武当四子却觉得人家既已受了重伤,此事也算可以扯过了,遂仍留在院中。
凌云子性情本傲,人又好胜,此刻回身对丹阳子道:“师兄,你看我的剑法可又进步了些,这一招用得还不错吧?”
他话刚说完,忽觉身后似有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