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智逑道:“堡主近来可安好?怎么对小弟说这等话,像堡主这样请都不能请到的,今日能光临敝局,小弟真是高兴极了。
”
说完他一看粉蝶东方瑛还远远站在那边,连忙说道:“那边站的,想必就是东方女侠了,赶快请过来,让小弟见见久仰大名的女英雄。
”
东方灵笑着谦虚,招手将东方瑛叫了过来。
东方本是世家,家教极严,东方瑛虽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子,唯独对于哥哥,却是怕得要死。
此刻她站在东方灵身后,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谁也看不出,她竟是江湖中出名难惹的人物。
进到堂上,王智逑这才将熊倜引见给东方灵兄妹,说道:“这位就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江苏虎邱飞灵堡的东方堡主兄妹,这就是近日来传名江湖的熊倜,希望你们多亲近亲近。
”
熊倜谨慎,但毫不慌张地和他们客套了一番,仔细地打量东方兄妹,见东方灵才三十岁不到,生得俊秀已极,尤其是丰神潇洒,真是飘飘有出尘之概,不愧名为出尘剑客。
而东方瑛二十未到,熊倜见她身材婀娜,面孔却不敢仔细打量,只觉得她两道眼光,宛如利剪,只盯着自己,吓得赶紧低下头去。
东方灵将熊倜也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忽然笑道:“兄弟近日听得江湖过客传言,说江宁府出了个少年英雄,心里高兴已极,恨不得马上能得见高人。
今日一会,只觉得熊兄真个是人中之龙,兄弟自问两眼未盲,像熊兄这样的人物,兄弟走遍大江南北,倒真是头一次见到。
”说完,朝着东方瑛一笑。
东方瑛却连忙低下头去,红生双颊,竟像羞得抬不起头来。
粉面苏秦是何等人物,两眼一转,心下当时恍然大悟,暗笑道:“好个出尘客,我当他真是英雄相惜特地来拜访熊倜的,却不知他是替妹妹来找妹丈的。
你既有此心,我也不妨起起哄,落得皆大欢喜,若熊倜真成了东方堡主的好妹夫,那我的那趟镖,不必再用别的花样,就蛮保险的了。
”
他思量至此,于是也笑着附和道:“堡主的眼光果然不差,我这位贤弟不但武功没得话说,而且文才也好,真可说是文武双全。
”
东方灵哦了一声,盯了东方瑛一眼,看见她那副样子,不禁笑了。
他们兄妹感情素好,他这次来寻熊倜,倒真被王智逑料中了,是想替他的这位妹妹找一个如意的郎君。
东方瑛人既聪明,武功又高,再加上是出名的刁蛮性子,平常的人,她不会看在眼里。
东方灵本属意天山的神龙冷如水,东方瑛却一万个不愿意,只要她看到冷如水,就想尽方法避开他,而冷如水,也永远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这样东方灵也是无法。
所以他听到江宁府出了个少年英雄,端的十分了得,他马上就想起妹妹的终身大事,这才带着东方瑛直奔江宁。
他一眼看到熊倜,就知确非凡品,可是他心里还在想:“此人年纪太轻,最多只有十六七岁,只怕不太好……”转念又想:“但两人若是相配,看我妹子的样子,又非无意,那么年龄又有何妨?”
须知越是生性倔强的女孩子,反而会喜欢较温柔的男孩子,东方瑛久历江湖,所见到的不是赳赳武夫,就是些生具奇癖个性的人,是以她一见熊倜,温柔中不失男儿本色,而又是个英俊的少年,就一见而倾心了,这就是人的缘分。
可是熊倜却茫然不知道这些,他的心里,已经被若馨占去了一半,另外的那半,也俱是复仇与雪恨,扬名江湖的壮志,已不再有多余的地方,来容纳东方瑛的这一份柔情。
他尽量避开东方兄妹对他投来的目光,心中杂乱地在想一些事,连他们所说的话,也没留心去听。
粉面苏秦口才虽佳,却不是东方灵说话的对象,谈了一会,东方灵始终未能将话转入正题,这可急坏了东方瑛,她虽对熊倜有意,但一个女孩儿家,总不能先向对方开口。
这样谈了一会,东方灵想道:“这种事最是性急不得,反正来日方长,日后不怕没有机会,何况粉面苏秦若果知道,也定会在暗中促成,因为这对他也是有利的事,不如暂且回去,日后再做打算!”
于是他站起身来,向粉面苏秦说道:“打扰已久,也该告辞了,日后得空,千万请到敝处去坐坐,小弟还有事相托。
”
东方瑛一听哥哥要走,心里虽不愿意,但也无法。
只得也站了起来,狠狠盯了熊倜一眼,暗想道:“你倒说说话呀,我对你的意思,你就是不知道,也该说说话呀。
”
王智逑连忙也站起来,说道:“堡主此刻怎的就要走了?小弟预备得一些水酒,千万请堡主赏光,此刻就走,未免瞧不起小弟了。
”
东方灵笑说道:“不用了,总镖头盛情,在下心领,只是小弟还有些俗事,下次定再来扰。
”说完他又朝熊倜一拱手,说道,“今日得会,实是快慰生平。
熊兄少年英才,若不嫌弃愚兄妹,日后我们定要交个朋友。
小弟近日也想北上京都,说不定路上还会碰到呢。
”说完他又看了东方瑛一眼。
熊倜连忙站起来,目光偶然和东方瑛一触,东方瑛朝他嫣然一笑,这一笑笑得熊倜顿时手足无措,红着脸,勉强说道:“小弟年轻识浅,一切事都要堡主多指教才是,日后小弟还望能常听教诲。
”
王智逑哈哈笑道:“自古英雄惜英雄,此话果真不假,两位都是武林中千百年难见的奇才俊彦,日后真该多亲近……”他又笑着向东方瑛斜睨一眼,说道:“两位若能结成一家,那更是武林佳话了。
”
东方瑛顿时粉面飞霞,一低头,先走了出去。
东方灵知道老于世故的王智逑已知他的来意,也含笑向王智逑微一颔首,跟着往外走。
只有熊倜,仍站在当地,细细地玩味着王智逑的话,想了一会,他觉得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也就摆在一边了。
第二天早上,东方破晓,鸣远镖局内就忙碌起来,套车、上牲口,显见得是有一趟极贵重的镖要起程了,镖伙全体出动,竟没有一个闲着的。
总镖头粉面苏秦王智逑,更像是一夜未睡,精神虽然不佳,在疲惫中,却显得有些高兴,就像是这趟镖定然会安全送到的样子。
人多手快,不一会,诸事俱已完毕,奇怪的是,镖车竟套了七辆。
须知此趟镖所保的,只是一支成形首乌,哪用得如此多车辆,这是每个人心里都在暗暗奇怪着的,却无人问出来便是了。
王智逑将熊倜和吴诏云,悄悄地召至内室。
熊倜入内一看,静室内放着七口同样的小红木箱子,装潢俱甚是考究,箱子用钢条、铁片紧紧地包住,上了极大的锁。
这七口箱子,唯一的分别,就是每一个箱子,都系着颜色不同的丝带。
王智逑极小心地将门关上,指着那七口箱子对熊倜、吴诏云二人说道:“这七口箱子中,只有一个内中真放有那只成形首乌,其余的都是空箱,只是借此以乱人耳目。
”
说着他走到那七口箱子前,用手指着箱子上的丝带,说道:“这七口箱子分别用红、黄、蓝、白、黑、褐、紫七种颜色的丝带系着,两位贤弟可要记住,只系上黑带的这口,才是真的,万一有人夺镖,就要特别注意这口箱子,但平时不可显露出对这口箱子特别关心,免得泄露风声。
”
王智逑又对吴诏云说道:“路上若是遇到朋友,或者路过镖局,千万记得托他们打听打听,宝马神鞭萨天骥的下落,告诉他们一有消息,就飞骑来通知我,一刻也耽误不得。
”
熊倜听了心中非常感激。
王智逑拉着他的膀子,极恳切地说:“此趟镖关系着鸣远镖局的前途,以及愚兄的身家性命,这些全靠贤弟,这趟镖我就交给两位贤弟了,愚兄神思已乱,去了也是无益,再者镖局中尚有许多事……”
熊倜道:“您不去怎么行,路上的一切,非您不可呀。
”
王智逑道:“路上的一切,自有我那二弟可以照料,他比我行。
贤弟不要顾虑,反正生死由命,若真的丢了镖,也是无法。
愚兄关心太过,去了实是百损无益。
”
熊倜转眼一望吴诏云,见他仍然像往常一样沉默,丝毫没有因为王智逑的不去,露出不安或是惊异的神色,也就不再说话。
熊倜和吴诏云并肩骑在镖车的行列之后,趟子手偶尔喊着镖,声音舒旷地散布在林野之间。
他望着那蜿蜒在前的行列,心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滋味,于是一夹马腹,将马远远地放到前面去。
镖车启行的晚上,王智逑忽然穿着一身行路商贾的服色,由鸣远镖局走了出来,身上斜背着一个包袱,骑的却是匹良骏,忽然由小西门穿出城去,没有人知道他的行意和去处。
镖车绕过邵伯湖,而至高邮湖滨,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