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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魂引 第二章 翠袖与白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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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此刻却突地多了一个人。

     管宁目抬处,只见此人鹑衣百结,鸠首泥足,身躯瘦削如柴,发髻蓬乱如草,只有一双眼睛,却是利如闪电,正自瞬也不瞬地望着管宁。

    但是,使管宁吃惊的,却是这鹑衣丐者,竟然亦是跛足,左肋之下,挟着一根铁拐杖。

     这形状与这铁拐杖,在管宁的记忆中,仍然是极其鲜明的。

     他清楚地记得在那四明山庄后院小亭里的丐者尸身,清楚地记得那支半截已自插入地下的黑铁拐杖,也更清楚地记得,自己曾经亲手将他们埋入土里,在搬运这丐者尸身的时候,他也曾将那张上面沾血渍的面孔,极为清楚地看了几眼。

     &ldquo那么,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人,却又是谁呢?难道是&hellip&hellip&rdquo 他惊恐地暗问着自己,又惊恐地中止了自己思潮,不敢再想下去。

     这跛足丐者闪电般的双目,向管宁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突地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微微一笑,一字一字地说道:&ldquo从哪里来?&rdquo 声音是缓慢而低沉的,听来有如高空落下的雨点,一滴一滴地落入深不见底的绝壑中,又似浓雾中远处传来的鼓声,一声一声地击入你的心房里。

     管宁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往身后一指,却见这跛丐语声之中,仿佛有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却全然没有想到,自己和这跛丐素不相识,而他怎会向自己问话。

     跛丐又自一笑,嘴皮动了两动,像是暗中说了两个&ldquo好&rdquo字,左肋下的铁拐杖轻轻一点,只听&ldquo笃&rdquo的一声,他便由管宁身侧走过。

     管宁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心中突地一动,他便连忙捕捉住这个意念,暗自寻思道:&ldquo对了,他的左足是跛的,而另一个却是跛了右足。

    &rdquo 他恍然地告诉自己,于是方才的惊疑之念,俱一扫而空。

     于是他暗自松了口气,第二个意念却又立刻自心头泛起:&ldquo但是他怎地和那死去了的丐者如此相像,难道他们本是兄弟不成?&rdquo 转念又忖道:&ldquo他此刻大约也是往那四明山庄中去,我一定要将这凶耗告诉他,同时假如他们真是兄弟,我便得将死者的遗物还给他。

    &rdquo 此刻,这生具至性的少年,又全然忘记了方才的烦恼,只觉自己的力量如能对人有所帮助,便是十分快乐之事。

    一念至此,便立刻回转头去,哪知目光瞬处,身后的山路,却已空荡荡地杳无人影,只听得&ldquo笃笃&rdquo的声响从山后传来,就这一念之间,这跛足丐者竟已去远了。

     他惊异地低呼一声,只觉自己这半日之间所遇之事、所遇之人,俱是奇诡万分,自己若非亲眼所见,几乎难以置信。

     呆呆地企立半晌,他在考虑着自己是否应该追踪而去,心念数转,暗叹忖道:&ldquo这丐者身形之快,几乎令人难以置信,我又怎能追得到他!&rdquo 又忖道:&ldquo反正那死去跛丐的囊中,除了一串青铜制钱之外,就别无他物,我不交给他,也没有太大关系。

    何况以他身形之快,说不定等一下折回的时候,自会追在我前面,那时才说好了。

    &rdquo 于是他便又举步向前行去,山风吹处,吹得他身上的衣袂飘飘飞舞,他伸出双手,在自己一双眼睑上擦拭一下,只觉自己身心俱都劳累得很,他虽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但一日之间,水米未沾,目未交睫,更加上许多情感的激动,也足够使得任何一个人生出劳累之感了。

     转过山弯,他记得前面是一段风景胜绝的山道。

    浓荫匝地之中,一弯清澈的溪水,自山左缓缓流出,潺潺的流水声、啾啾的鸟语声,再加上风吹枝叶的微响,便交织成一首无比动听的音乐。

     白天,你可以在这林荫中漏下的阳光碎影里,望着远处青葱的山影,倾听着这音乐。

    晚上,如果这天晚上有月光或是星光的话,这里更像是诗人的夜境一样,让你只要经过一次,便永生难忘。

     管宁心中虽是思潮紊乱,却仍清晰地记得这景象,他希望自己能在这里稍微歇息一下,也希望自己能在这里静静地想一想,让自己的理智从歇息中恢复,然后替自己决定一下今后的去向。

     他到底年纪还轻,还不知道人生之中,有许多重大的改变,并不是自己的决定便可以替自己安排的。

     哪知他身形方自转过山弯,目光动处,只见山路右侧,树荫之下,竟一排站着七八个锦衣佩剑的彪形大汉,一眼望去,似乎都极为悠闲,其实个个面目之上,俱都带着忧郁焦急之色。

    尤其是当先而立的两个身材略为矮胖的中年汉子,此刻更是双眉紧皱,不时以焦急的目光,望着来路,似乎是他们所等待着的人久候不至,而他们也不敢过来探看一下。

     管宁脚步不禁为之略微一顿,脑海之中,立刻升起一个念头:&ldquo难道这些人亦与那四明山庄昨夜所发生的惨事有关?&rdquo 却见当先而立的两个锦衣佩剑的中年汉子,已笔直地向自己走了过来,神态之间,竟似极为恭谨,又似极为踌躇,而目光之中的忧郁焦急之色,却更浓重,这与他们都丽的衣衫与矫健的步履大不相称。

     管宁暗叹一声,忖道:&ldquo果然不出我之所料,这些人又要来找我打听四明山庄之事了。

    &rdquo 心念一转,又忖道:&ldquo这些人看来俱是草莽豪强一类人物,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和那些死尸中的哪一个有着关系?&rdquo 动念之间,这两个锦衣汉子已走到他身前,躬身行下礼去,管宁怔了怔,亦自抱拳一揖,只见这两个汉子的目光在自己腰畔已经空了的剑鞘上看了两眼,方自抬起头来恭声道:&ldquo阁下可是来自四明山庄的?&rdquo 管宁微一颔首,却听右侧的汉子已接着说道:&ldquo在下于谨,乃是罗浮山中第七代弟子,此次在下的两位师叔,承蒙四明庄主宠召,由罗浮兼程赶来与会,在下等陪同而来,唯恐四明庄主怪罪,是以未上山打扰,还望庄主原谅弟子们不敬之罪。

    &rdquo 管宁又自一怔,方自恍然忖道:&ldquo原来他们竟将我当作四明山庄中人,是以说话才如此恭谨,唉&mdash&mdash这些人一个个俱都衣衫都丽,气宇不凡,但对四明山庄,却畏惧如斯,看来这四明红袍倒真是个人杰了。

    &rdquo 一时之间,他对这四明庄主之死,又不禁大生惋惜之意。

     这锦衣汉子语声一顿,望见他面上的神色,双眉微微一皱,似乎甚是不解,沉吟半晌,接着又道:&ldquo昨日清晨,在下等侍奉两位师叔上山,两位师叔本命弟子们昨夜子时在山下等候,但弟子们久候不至,是以才斗胆上山,却也未敢冒犯,进入四明山庄禁地,阁下如是来自四明山庄,不知可否代弟子们传达敝师叔一声。

    &rdquo 管宁剑眉微轩,长叹一声道:&ldquo不知兄台们师叔是谁?可否告诉小可一声?&rdquo 这锦衣汉子微微一怔,目光在管宁身上扫动一遍,神色之间,似乎对这少年竟然不知道自己师叔的名头大为惊异,与身侧的汉子迅速地交换了一个目光,便又垂首说道:&ldquo弟子们来自罗浮,敝师叔便是江湖上人称彩衣双剑的万化昆仲,兄台如是来自四明山庄,想必一定见着他们两位吧!&rdquo神态虽仍极为恭谨,但言语中,却已微带疑惑之意。

     管宁俯首沉思半晌,忽然想到那个手持长剑、死后剑尖仍然搭在一起的锦衣胖子,不禁一拍前额,恍然说道:&ldquo令师叔想必就是那两位身穿锦衣、身躯矮胖的中年剑手了。

    &rdquo 这两个锦衣汉子不禁各自对望一眼,心中疑惑之意,更加浓厚了。

    原来那&ldquo彩衣双剑&rdquo本是江湖中大大有名的人物,武林中人几乎没有人不知道罗浮剑派中,有这两个出类拔萃的剑手,此刻管宁如此一问,哪里是听过这两人的名头,这两个锦衣汉子不禁暗中寻思道:&ldquo他如是四明红袍的门下弟子,又怎会不知罗浮彩衣之名?&rdquo 但他眼见了管宁气宇轩昂,说话的神态,更似乎根本未将自己两位师叔放在心上,又不禁对他的来历大生惊异,他也怕他是江湖中什么高人的门下,是以便不敢将自己心中的疑惑之意表露出来。

    他们却不知道管宁根本不是武林中人,&ldquo罗浮彩衣&rdquo的名头再响,他却根本没有听过。

     却听管宁又自追问一句:&ldquo令师叔可就是这两位吗?&rdquo 那自称于谨的汉子便颔首道:&ldquo正是!&rdquo 稍顿一下,又道:&ldquo阁下高姓大名,是否四明庄主的门下,不知可否见告?如果方便的话,就转告敝师叔一声。

    &rdquo 管宁又自长叹一声,截断了他的话,沉声说道:&ldquo在下虽非四明山庄中人,但对令师叔此刻的情况,却清楚得很&hellip&hellip&rdquo 说到这里,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措词极为不妥,目光转处,却见这两个彩衣汉子面上都已露出留意倾听的神色来,沉吟半晌,不禁又为之长叹一声,接着道:&ldquo不瞒两位说,令师叔&hellip&hellip唉,但望两位闻此噩耗,心里不要难受&hellip&hellip&rdquo 他心中虽想将此事很婉转地说出来,但却又不知该如何措词,是以说起话来,便觉吞吐得很。

     这两个锦衣中年汉子面上神色倏然一变,同时失声惊道:&ldquo师叔他老人家怎样了?&rdquo 管宁叹道:&ldquo令师叔在四明山庄之中,已遭人毒手,此刻&hellip&hellip唉!只怕两位此后永远再也无法见着他们两位之面了。

    &rdquo 这句话生像是晴天霹雳,使得两个锦衣中年汉子全身为之一震,面色立刻变得灰白如死,不约而同地跨前一步,惊呼道:&ldquo此话当真?&rdquo 管宁缓缓颔首道:&ldquo此事不但是在下亲目所见,而且&hellip&hellip唉,两位师叔的遗体,亦是在下亲手埋葬的。

    &rdquo 却见这两个彩衣汉子双目一张,目光突地暴出逼人的神采,电也似的在管宁身上凝目半晌,那自称于谨的汉子右肘一变,在右侧汉子的肋下轻轻一点,两人齐地退后一步,右腕一翻,只听&ldquo锵锒&rdquo一声,这两人竟然齐地撤下腰间的长剑来。

     刹那之间,寒光暴长,两道青蓝的剑光,交相错落,缤纷不已,显见这两人的剑法,俱都有了惊人的造诣,在武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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