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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魂引 第一章 惊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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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哪知就在他全身气力将发未发的一刹那里,他身侧突地响起一声厉叱,一阵劲风,夹着一团黑影,劈面向那枯瘦老人打了过去。

     枯瘦老人双眉一皱,似乎心中亦是一惊,手掌一伸一缩,便将那团黑影接在手里,入手冰凉,还似带着些水渍。

     他心中不禁又为之一惊,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暗器。

    俯首一看,原来却是一方石砚,方自暗骂一声,却见眼前掌影翻飞,已有一双手掌,劈头盖脸地向自己击了过来。

    掌风虽弱,招式却极刁钻,他的武功虽炉火纯青,竟也不得不微闪身形,避开这双手掌击向自己面门的一招两式。

     这一突生的变故,使得管宁微微一怔,定睛望去,心中不禁又为之一惊,那闪电般向枯瘦老人击出两掌之人,竟是自己的贴身书童囊儿。

     那枯瘦老人身形微闪之后,袍袖一拂,便将面前的人影震得直飞了出去,闪目望处,却见对方只是一个垂髫童子,心中亦是大奇,半晌说不出话来。

     囊儿甫出一招,身形便被人家强劲的袖风震飞,心下不禁暗骇:&ldquo此人武功,确是高到不可思议。

    &rdquo连退数步,退到亭栏之侧,方自稳住身形,口中却已大声喝道:&ldquo你这老鬼是什么人,为何要加害我家公子?&rdquo小小的胸膛一挺,竟又大步向那枯瘦老者走了过去,眼珠睁得滚圆,方才的那种畏缩之态,此刻在他面上,竟也一丝一毫都不存在了。

     此刻管宁心中,却是又惊又愧。

    他再也想不到这个自己从京城西郊冰天雪地中救回来的垂髫童子,竟然身具武功,而且还比自己高得多,却从未在人前炫露出来,自己才只学会两三路剑法,便已自负侠少。

    一念至此,心中羞惭大作,呆呆地怔在当地,几乎抬不起头来。

     那枯瘦老人目光微睨管宁一眼,便箭也似的,注在囊儿身上,却仍然没有说话。

    囊儿眼珠一转,大声又道:&ldquo我家公子是个读书人,和你素无仇怨,你为什么一见面就要害他,你年纪这么大了,却对一个后生晚辈下起毒手,难道不害臊?&rdquo 枯瘦老人突地冷冷一笑,尖声说道:&ldquo你方才那招&lsquo龙飞凤舞&rsquo是从哪里学来的?&lsquo金丸铁掌&rsquo杜仓是你的什么人?&rdquo声音尖锐,有如狼嚎。

     囊儿面色一变,但眼珠一转,瞬即恢复常态又道:&ldquo你也不要问我的师承来历,我也不会告诉你,反正我家公子不是武林中人,只是为了游山玩水,才误打误撞地走到这里来的,你们江湖中的仇杀,和我们根本无关,就算这些人是你杀死的,我们也不会说出去,你今天要是放我们走,我一定感激你的好处,今天的事,我绝不会说出去。

    &rdquo 枯瘦老人神色微微一动,冷笑道:&ldquo你这娃儿倒有趣得很,我老人家本也不忍害你,只是&mdash&mdash&rdquo 右掌突地一扬,方才接在手中的石砚,便又电射而出。

    囊儿只觉眼前一花,还未来得及体会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势如奔雷的石砚,便不偏不倚地击在他面门之上。

     枯瘦老人一无表情地望着囊儿狂吼一声,缓缓倒了下去,冷然接口又道:&ldquo只怪你们走错了地方。

    &rdquo目光凛然转向那已扑向囊儿身上,连连痛呼的管宁:&ldquo老夫只得心狠手辣一些了。

    &rdquo 随着话声,他又自缓缓走向管宁,瘦如鸟爪般的手掌,又伸了出来。

     管宁眼见这方渐成长,本应享受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的幼童,竟为着自己,丧失了性命,心中但觉悲愤填膺,突然长身而起,满含怨毒地望着这冷酷的魔头,只要此人再走前一步,他便会毫不犹疑地和身扑上。

     哪知这枯瘦老人目光转处,全身突地一震,眨眼之间,面上便满布惊恐之色,脚步一顿,肩头微晃,突地倒纵而起,凌空一个翻身,电也似的掠了出去。

    只见那宽大的彩袍微微一飘,他那瘦如风竹的身躯,便消失在亭外沉沉的夜色里。

     管宁一怔,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虽是个聪明绝顶之人,但究竟初入江湖,遇着此等诡异复杂之事,本已茫无头绪。

    哪知这事的演变,却越来越奇,莫说是他,便是江湖历练比他更胜十倍之人,也无法明了此事的究竟了。

     他茫然怔了半晌,心中突地一动,回过头去,心头不禁又是蓦地一跳,全身的血液,几乎也为之停顿下来。

     那垂首而立的白袍尸身,此刻竟已抬起头来,一双深深插入栏木中的手掌,也正自缓缓向外抽出。

    夜色之中,只见此人眉骨高耸,鼻正如削,面色苍白得像是玉石所雕,一丝血渍,自发际流出,流过他浓黑的眉毛、紧闭的眼睑,沿着鼻洼,流入他颔下的微须里。

     这苍白的面色,如雕的面目,衬着他一身洁白如雪的长袍,使他看来有如不可企及的神像。

     但那一丝鲜红的血渍,却又给他带来一种不可描叙的凄清之意。

     管宁目定口呆,骇然而视,只见这遍体白衫的中年文士,缓缓张开眼来,茫然四顾一眼,目光在管宁身上一顿,便笔直地走了过来。

     管宁心中暗叹一声,知道自己今日已卷入一件极其神秘复杂的事件里。

    是福是祸,虽然仍未可知,但此刻看来,却是已断言是祸非福的了。

     这白袍文士,人一苏醒,便向自己走来,定然亦是对自己不利,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自己一个局外人忽然插入此间,自然难怪人家会对自己如此,一念至此,他心中更是百感交集,索性动也不动地站在当地,静观待变。

     哪知这中年文士走了两步,突地停了下来,目光一垂,俯首寻思了半晌,似乎在想什么,管宁又是一奇,却听他自语着道:&ldquo我是谁?我是谁&hellip&hellip&rdquo 猛地伸出手掌,连连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不断地自语道:&ldquo我是谁,我是谁&hellip&hellip&rdquo声音越来越大,突地拔足狂奔,奔出亭外,奔下石阶,只听得他仍在高声呼喊着。

     &ldquo我是谁&hellip&hellip我是谁&hellip&hellip&rdquo叫喊的声音,越来越远,渐渐沉寂。

     于是本已茫然的管宁,此刻更有如置身黝黑深沉的浓雾之中,摸不着半丝头绪,只觉自己平日对事物忖度的思考之力,此刻却连半分也用不上。

    心胸之中,被悲愤、哀伤、自疚、诧异、惊骇、疑惑&mdash&mdash各种情感堵塞得像是要裂成碎片似的。

     此事原本与他毫无关系,然而,此刻却改变了他一生命运,在当时他走过那座小小的独木桥的时候,这一切事,他又怎能预料得到的呢? 蓦地,他身侧响起一声轻微的呻吟之声,他连忙回过头去,俯下身子。

    倒卧在那并肩斜倒在亭栏之前的一对红衫夫妇前面的囊儿,面门满是血渍,挺直的鼻梁,亦被击成骨肉模糊。

     此刻,他正勉强地张开了眼睛,望了管宁一眼,见到他还是好生生地活在自己的眼前,血肉模糊的面上,便绽开一丝喜悦的笑容,似乎极为安慰。

    因为,自己的死,终于有了代价了。

     管宁只觉得心中所有的情感,在这一瞬之间,全都变成浓厚的悲哀,两滴泪珠,夺眶而出&mdash&mdash冰凉的眼泪,流在他滚热的面颊上,也流入他炽热的心。

     他仍任它流下来,也不伸手拭抹一下,哽咽着道:&ldquo囊儿,你&hellip&hellip你何必对我如此,叫我怎么报答你!&rdquo 囊儿面上的笑容兀自未退,断续地说道:&ldquo公子对囊儿的大恩&hellip&hellip囊儿一死也报答不完,这&hellip&hellip这又算得了什么?若没有公子&hellip&hellip囊儿和大姐早就冻死、饿死了。

    &rdquo 他痛苦地扭曲了一下身躯,但此刻他心中是安详的,因之任何痛苦,他都能面带笑容地忍受下,接着又道:&ldquo只要公子活着,囊儿死了算不得什么,但是&hellip&hellip囊儿心里却有一件放不下的事。

    &rdquo 管宁强忍哀痛,哽咽接道:&ldquo囊儿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我一定替你做好,就算那事难如登天&hellip&hellip不过,囊儿别怕,囊儿不会死的,像囊儿这么乖的孩子要是死了,这世界还算得是什么世界。

    &rdquo 囊儿凄然一笑,悄然合上眼睛,默默地停了半晌,接着又道:&ldquo囊儿死了,希望公子好好看待囊儿的姐姐,囊儿的姐姐也很乖,公子以后要是娶了亲,就&hellip&hellip就叫囊儿的姐姐侍候公子的夫人,公子以后若是没有喜欢别的女孩子&hellip&hellip就喜欢囊儿的姐姐好了,唉&mdash&mdash大姐对囊儿真好,可是囊儿却永远不能看到大姐了。

    大姐,你会伤心吗?&rdquo 管宁方自忍住的眼泪,此刻便又不可遏止地流了下来。

    过度的悲伤,已使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囊儿又张开了眼睛,只见他不住地点着头,嘴角便又泛起一丝笑容,微声说道:&ldquo囊儿还有一件事,想求公子,公子一定答应囊儿,囊儿的&hellip&hellip&rdquo 他这两句说得极快,但说到一半,便停止了,竟已说不出话来了。

     他的嘴角,还带着一分笑容,因为他的生命虽然短促,却是光辉而灿烂的,他生得虽然困苦,死得却极安乐,他不曾亏负人生,人生却有负于他&hellip&hellip人生,人生之中,不是常常有些事是极为不公平的吗? 伏在囊儿的尸身上,管宁哀哀地痛哭了起来,将心中的悲哀,都和在眼泪之中如泉涌地哭了出来,有谁能说眼泪是弱者所独有的?勇敢的人们虽不轻易流泪,但当他流泪的时候,却远比弱者还要流得多哩! 他也不知哭了多久,肩头突然被人重重拍了一下,他心头一跳,回头望处,却见那白袍文士,不知何时,又已站在他的身后,带着一脸茫然的神色,凝视着他,一字一字地问道:&ldquo我是谁?你知道吗?&rdquo 痛哭过后,管宁只觉心中空空洞洞的,亦自茫然摇了摇头,道:&ldquo你是谁,我怎么会知道?不管你是谁,与我又有什么关系?&rdquo 白袍中年文士呆了一呆,连连点着头,长叹了一声,缓缓说道:&ldquo与你本无关系,与你本无关系。

    &rdquo语声微顿,又道:&ldquo那么和谁有关系呢?&rdquo 管宁不禁为之一愕,又自摇了摇头,道:&ldquo和谁有关系,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哼!我当然不会知道。

    &rdquo 那白袍文士又是一呆,突地双手疾伸,一把将管宁从地上抓了起来,竖眉吼道:&ldquo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那么谁知道?这里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是死人,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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