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
“那么我就想请教你几件事了。
”因梦问韦好客,“他到了这里之后,有没有机会逃出去?”
他答说:“大概没有。
”
韦好客的态度仍然同样谦卑:“能够被请到我这里来的贵客,通常都是非常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我在这里已经有十一年了,被请来的贵客已经有一百三十多位,我可以保证如果我把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名字说出来,都会在江湖中引起一场很不小的动乱。
”
“他们有没有人能逃得出去?”
“没有。
”韦好客微笑,“连一个都没有。
”
“如果他们想死呢?是不是能够死得了?”
“夫人,你一定要相信我,死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越想要死的人,往往都越死不了。
”
韦好客的笑容更温和:“夫人,如果你要一个人在我的雅座里待两年七个月零一十三天,我绝不会让他少活一个时辰。
”
“你保证?”
“是的。
”
慕容秋水脸上又露出了他独有的那种优雅的微笑:“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对我们这位好客的主人完全满意?”他问因梦。
“是的。
”
“那么你是不是已经可以把我们那位客人请进来了?”
“是。
”
06
韦好客常常喜欢称自己是个“没有”的人,这个称呼对他的确很适当,他确实可以称为一个“没有”的人,因为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事情他都没有。
他没有父母,没有妻子,没有兄弟,没有姐妹,也没有朋友。
最主要的是他没有情感,什么样的情感都没有,当然更不会有同情和怜悯这一类的爱心。
可是,当他看到面蒙黑纱的女人带来的这位贵客时,他心里居然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可怜他。
这个人根本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他的样子看起来简直比一堆垃圾还糟糕。
这个人是装在一个帆布袋里面,被人抬进来的。
只看了他一眼之后,慕容秋水就已经转过头,不忍再看。
如果说韦好客是个“没有”的人,那么这个人就可以算为一个“消失”的人了。
因为他脸上有很多部分都已消失。
他的头发和眉毛都已被剃光,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两个微微突起的半圆体,上面只有一条缝,永远都不会再张开的两条缝。
他还有嘴唇,可是你如果扳开他的嘴,就会发现他的舌头已经从他的嘴里消失了。
韦好客没有再看下去,转过身向因梦很温和有礼地鞠躬。
“夫人,请恕我直言。
”
“什么话?你说。
”
“其实你根本不用把这位贵宾请到我这雅座里来,你对他的招待和服务已经是够周到了。
”
因梦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他话中那一抹几乎可以算是很有风度的讥嘲之意,只是淡淡地说:“我承认你说得有理,我把他送到这里,只不过因为我根本没法子招待他那么久,而且我希望他在这里能受到更好的待遇。
”
“夫人,你知道我一定会尽力去做。
”韦好客说,“还有一件事我也想请教夫人。
”
“什么事?”
“我看得出我们这位贵宾的脸已经被改造过,我已经有多年没有看见过如此精密的手艺,我实在很想知道是哪一位大师的杰作。
”
“你真的很想知道?”
“真的。
”
因梦冷冷地说:“其实你不问也应该知道,除了诸葛大夫之外还有谁?”
慕容秋水霍然回头,眼中带着惊讶之色:“诸葛大夫?”他问因梦,“你说的是诸葛仙?”
“不错,我说的就是他。
”
慕容秋水笑了,微笑摇头。
“对一个像你这么高贵美丽的女士表示怀疑,实在是件很不礼貌的事,只可惜对你说的话,我想不怀疑都不行。
”
“为什么?”
“因为我很了解诸葛先生的为人。
”慕容秋水用非常厌恶的表情看了看那贵宾的脸,“像这一类的事,他大概是不会做的。
”
因梦直视着他,眼色冰冷。
“我也很了解你的为人,以你的身份和地位,本来也绝不会做我要你做的这一类事,只可惜你偏偏做了。
”
她的声音更冷,一个字一个字地接着说:“你们为我做这一类的事,只因为你们都亏欠过我,现在已经到了你们必须偿还的时候了。
”
07
夜已深。
站在窗前,面对窗外无边无际的清冷和黑暗,因梦可以感觉到两行比晚风更冷的眼泪,慢慢地流下面颊。
她知道她已经变了。
因为她的心中已不再有爱与感激,只剩下索讨与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