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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三灾五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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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游的语气悲戚,“人死不能复生,宗主也曾试过这般痛楚。

    这天下,只有宗主你最清楚我的苦……我蓄养雌蛊,为得只是让他能再开口叫我一声爹……你看在我时日无多的份上,放过我吧……” 石蜜抬眸看了看陵游身边的少年,他的眼神麻木,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生气,举止也僵硬无比。

    她的眼神里染上了一丝轻愁,但随即又消失无踪。

     “宗主……我已被废了武功,逐出了神农世家,您何苦赶尽杀绝……”陵游老泪纵横,好不凄惨。

     小小眨巴着眼睛,不太明白,刚才这老头还一副奸邪的样子,说话的口气也大得很,此刻却这么卑躬屈膝,真是好大的变化。

    唉,这也算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吧……她看了温宿一眼,希望这个师叔也识时务一点,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个宗主绝对不好惹。

     石蜜看着眼前跪地求饶的老人,沉默着。

     突然,陵游纵身跃起,退开了好几步。

     石蜜低头一看,眉头立刻紧锁了起来。

     “你的‘驱蛊香’再厉害,这地下的,看你如何应对!石蜜,我们来日方长!”陵游说完,拉起自己的儿子,迅速地逃离。

     这时,只听那太平城的少女大喊大叫,道:“阿公!你还欠我半个月的工钱哪!!!” 众人都不太明白眼前的发展,但下一刻发生的事情让众人再无心情追究。

    脚下,原本坚实的地面,突然变得松软,还一波波地蠕动着。

     小小吓得跳到了一边,仔细一看,那土地之中,不知有什么东西,仿佛蚯蚓一般移动着。

     这时,有人惨叫了起来。

    土地中的蛊虫,经穿透了鞋底,钻入了人体,在血肉之中游移。

     众人见状纷纷找寻安全的落脚点。

     小小正吓得发呆,冷不防被人一把抱起,上了屋顶。

    她回过神来,抱她的人,正是廉钊。

    她当即尴尬,手忙脚乱地想下来。

     “小小,别动。

    ”廉钊开口,“等下就放你下来。

    ” 小小只好不动,僵硬地扭头,看着地面上的发展。

     石蜜自始至终都不曾移动,就那样优雅地站着。

    地面之下的蛊虫已探出了脑袋,在她脚边缠绕扭动。

     彼子提起手里的宫灯,迅速将灯内燃油取了出来,洒在了地上。

    一瞬间,地面之上燃起了幽蓝的火焰,蛊虫痉挛着缩回了地下。

     鬼臼拿出身上的小瓷瓶,拔开塞口,瓶口朝下,插入了地面。

     小小在屋顶上,看不真切,但是藉着月光,她勉强能辨认出,本来蠕动的地面渐渐平静了下来。

    而后,周围安静地有些诡异。

     突然,一条黑色巨虫从地下破土而出,长约丈余,粗如碗口,状似地龙。

    只见那虫扭动着,不断痉挛。

     小小仔细看了看,发现,那虫子身上还带着点点白色。

    她努力辨识,才终于看清,那不是一条大虫,而是无数小虫聚集起来而成。

    而那点点白色,是一条条白色的小虫。

    小小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比起行尸,她更受不了这种软绵绵的虫子啊!!! 这时,一直站着不动的石蜜,从怀中拿出了一枚漆黑的针,右手拇指扣起了中指,置针于指间,提劲激射。

     黑针刹那刺入了那蛊虫的体内,只听“噗”的一声,蛊虫四溅散开。

    其中有一条被黑针钉住,缠纽了一会儿,化为了黑水浸入了泥土。

    此虫一死,其他的蛊虫纷纷化为黑水,消失无踪。

     这样就解决了?!好厉害!小小不仅赞叹。

    在这数百条,不,数千条虫中,找出那条奇特的虫,并一针钉死!果然是神农世家的宗主,不同凡响啊! “现在,诸位是要继续向本座讨回‘三尸神针’,还是接受本座的治疗呢?”石蜜静静转身,看着东海的一干弟子。

     方才不少人被蛊毒所伤,虽然蛊虫已灭,但余毒还在体内,如不及时治疗,恐怕性命堪忧。

     这般情况,容不得温宿再坚持了。

    他收刀,抱拳,开口道,“请宗主不计前嫌,施以援手。

    ”他的声音,带着生硬的不甘。

     石蜜的表情依然清冷,她转身,吩咐道,“彼子。

    ” 彼子微微点了头,走到了那些弟子身边,一个个诊视。

     小小总算是放了心了,她吁了口气,放松了绷紧的神经。

    然后,她就万分尴尬地抬眸看看依然皱眉伫立的廉钊。

     “呃……廉钊?”小小轻声唤道。

     廉钊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看着她,“啊?” “我们下去吧……”小小无奈地提醒。

     廉钊的脸颊一下子红了,“抱歉……”他急忙说道,然后跃下了屋顶,让小小双脚着地。

     小小只好干笑着缓解尴尬。

    夜风,凉凉地吹在她身上,一番紧张过后,她突然觉得困了。

    怎样都好,让她好好地睡一觉吧…… …… 第二天一早,小小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她起身,努力地回忆。

    昨晚,一切平息之后,她就跟着照顾伤者。

    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呢? 她下了床,推门出去,就看到那不大的厅里聚满了人。

    受伤的弟子好像都没什么事了,但却一个个如临大敌般地站在温宿身后,严阵以待。

     石蜜坐在椅子上,优雅地品茶。

     “宗主要如何才肯施救?”只听温宿强压着怒气,开口道。

     石蜜静静地喝着茶,一语不发。

     她身边的彼子开口道,“你们中了‘生蛇蛊’的毒,使用药物无法根治。

    只有宗主的神针推血才能治愈。

    不过,这神针推血,只有‘三尸神针’才能充分发挥其威力。

    ”彼子笑笑,不紧不慢道,“‘三尸神针’共七百二十枚,其中三百六十枚在我神农世家,一百零八枚在你们东海,剩下的二百五十二枚下落不明。

    你们要真有本事,就去把这七百二十根针集齐,到时候,宗主自然施救。

    ” “你——”温宿皱眉,“强人所难!” 彼子看着他,“这点事也办不到,还敢求我神农世家出手相救?” 小小听到这里,心生无奈。

    看来,让神农世家出手救人难如登天,她手腕里的那根银针,看来是没戏了…… “只要集齐神针,宗主就肯救人?”说话的人,是廉钊。

     石蜜抬眸,微微点了点头。

     “好。

    ”廉钊道,“在下会竭尽所能寻得神针。

    ” 石蜜看着他,开口,“你要救谁?” 廉钊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在下未过门的妻子……” 石蜜浅浅笑了一下,“静候佳音。

    ” 温宿看着廉钊,眼神复杂难辨,他开口,“宗主,若我寻得神针,又如何?” “自然是救你们东海门下罗!”彼子回答。

     “温宿,你……”廉钊有些怒意。

     “廉公子不必生气……”温宿轻笑,“你别忘了,你未过门的妻子,是我的师侄,亦是东海门下。

    ” 廉钊被这句话堵住了。

     彼子笑了起来,“好一副如意算盘。

    宗主,这东海弟子不仅会水,还会算计呢!” 石蜜坐着,带着浅浅的笑意,不发一语。

     小小站在门后,听得清清楚楚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些不舒服。

    这算是交易吧,拿命做交换的交易……她那师叔心机够深,才想得出这两全其美的办法。

    但如果,不是这样呢?如果只能在她和诸多东海弟子中选呢?她的命,值钱么? 小小笑了起来。

    她的命,当然不值钱。

    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脉中的银针。

    取出来如何,取不出来又如何?日子照过,东西照吃。

    难道,还真要去找那不着边际的七百二十根针不成。

    她又不是傻子! 她悄悄抬头,看了看廉钊,轻声自语:“你也别傻了吧……” 三人之行 小小悄悄回了屋,坐在床沿上。

    在这茫茫天下,找齐七百二十枚“三尸神针”,那就是名副其实的“大海捞针”了……她果然是短命啊…… 她不禁想起小时候,她养过一条小狗。

    每天每天,她都带着小狗儿一起,形影不离。

    但是,不久之后,那小狗死了。

    她和师父一起做了墓,那时的她哭着问师父,为什么会有生死。

     师父叹口气,笑着回答她:“只要是活着的东西,都会死的。

    死者入了土,便会化为草木。

    而世上万物,无不以草木为生。

    死,并非消失,而是换了姿态重新活在世上。

    这便是轮回。

    ” 于是,她抬头,含泪问道:“轮回,不是投胎么?” 师父摇着头:“不是。

    ……小小,你要记得,没有来世。

    所以,要好好珍惜眼前的东西。

    ” 那时的她听不懂,依旧哭着,为自己的小狗伤心。

     师父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小狗的坟墓,仿佛自语般地说道,“不悖四时,不违命理。

    天道循环,顺其自然。

    ” 不悖四时,不违命理。

    天道循环,顺其自然。

     现在想想,这些话分明就是道家的口诀么。

    如今的她已不会执着于生死,那段话,照她的理解,就是:该活的时候活,该死的时候死。

    听天由命,不要强求。

     她看看自己的手腕,笑着。

    唉,就是不知道她死了,有没有人葬她啊。

    虽然师父讲究“无葬”,但是,暴尸荒野总是不太好吧…… 她正胡思乱想,敲门声响起,来者正是廉钊。

     “小小。

    ”廉钊笑着,走到床边,“告诉你个好消息。

    神农世家的宗主答应帮你取针了。

    ” 小小怔了一下,眨眨眼睛。

    这算是报喜不报忧吧。

    那个“大海捞针”他是不准备告诉她? 廉钊斟酌着,开口道,“不过,宗主事务繁忙,怕是要等段日子。

    你先跟我回家,随后,我再请宗主过府。

    ” 小小笑了。

    还真的是瞒着她呢。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些高兴。

    她从没想过,这个世上,会有人如此小心翼翼地顾及她的感受,也从未想过,会有人如此珍惜她的性命。

     看到她笑,廉钊放了心。

    “那我们启程吧。

    ” “她不能跟你走。

    ”廉钊的话音刚落,温宿便走了进来,说道。

     小小看见温宿,立刻起身站好。

     廉钊转头,皱眉看着他。

    “为什么?” “她是东海弟子,她要去哪里,你应当先问过在下。

    ”温宿说得理所当然。

     此话一出,气氛当即凝重无比。

     温宿走近几步,说道,“廉公子是不是忘了告诉我师侄,神农宗主要见‘三尸神针’才肯救人?你明知她身中‘淬雪银芒’,廉家此去千里,耗费时日。

    寻找神针之事,又非短时可成。

    你刻意隐瞒,居心何在?” 廉钊微怒,却不辨驳。

    他走到小小身边,拉起她,“我们走。

    ” 温宿伸手,拦住了两人。

    “我已经说过了吧,她是东海弟子,她的去留,由我定!” 廉钊抬眸,眼神里尽是冰冷。

     小小看着那两人间的杀气,怯怯开口道,“那个……我,我哪里都不去,我要去找‘三尸神针’!” 此话一出,那两人间的杀气顿散。

     “小小……”廉钊转身,有些歉疚地看着她,开口。

     “既然知道了救命的方法,我没道理什么都不做的。

    我要去找那些神针!”小小心中万般无奈,但口气是志气满满的。

     “……”廉钊不知道要说什么。

     “不要胡闹。

    ”温宿冰冷地否决。

     小小却不退缩,“我不是胡闹。

    师叔,你让我去吧!” “神针之事,事关重大。

    不仅是你,还关系着东海数十名弟子的生死……”温宿说道,“你武功不济,不要添乱了。

    ” 小小愣了愣,然后,认真道,“我虽然武功差,但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么!师叔,无论你说什么,我一定要去!” 温宿看着她,许久,叹了口气,“也罢,随你吧。

    ”他转而看了看廉钊,“廉公子,你意下如何?” 廉钊不理会他,直接对小小道,“你要做什么,我陪你就是了。

    ” 温宿的眼神里带着不悦,但口气依然平静,“寻针之事,事不宜迟。

    收拾一下,我们启程去镇上。

    ”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小小吁了口气。

    还好还好,他们要是真打起来,她都不知道帮谁好。

     “小小……”廉钊开口,声音里尽是歉意,“我不是刻意隐瞒你……” 小小回过神来,笑了,“嗯,我知道。

    ” 廉钊有些讶异。

     小小依然笑着,不再说什么。

    她突然觉得,若是世上有人如此珍惜她的性命,她自己还不珍惜,就太说不过去了。

    去“大海捞针”虽然是她的调停之计,不过,真做也无妨啊。

     …… 下了小山,穿过小村,往东行数里,就是城镇了。

    众人到达的时候,皆是狼狈不堪。

    连日激战,加上大多人的体内还留着“生蛇蛊”的毒,情况自然不佳。

    与众人的疲惫呈反差的,是镇上那热闹非凡的景象。

     沿路打听下来才知道,原来是“齑宇山庄”的老夫人做七十大寿,“齑宇山庄”是镇上的大户,做寿一事自然是排场惊人。

    说起这“齑宇山庄”小小自然是认识。

    严格说起来,它并非是江湖门牌,只是普通的工匠世家,但其手艺出众,曾为王室修过宫殿,也因此名声大震。

    只是,光是这些,还不足以让小小记忆深刻。

     十数年前,戚氏传人戚函曾用一把刀换走了齑宇山庄少庄主——现在已是庄主——沈沉的妾室,当年名满天下的美人,滟姬。

     一直以来,这都被当成“才子佳人”的美丽故事在江湖上流传。

    但如今,小小却完全无法这样想。

    如果赵颜真是戚函和滟姬的女儿,那这段故事想必是以悲剧收场的吧…… 直到到了客栈,进了房间,小小依然再想这些有的没的。

    所谓的天下第一美人,不知道是如何的天姿国色啊,要是能亲眼见见就好了…… 啧,现在不是想美女的时候吧?!小小捶了自己一下。

    有时间还不如快想想怎么找那些针。

    七百二十根哪,那神农宗主分明是强人所难……她又想到了什么,拿出了账本,翻开。

     不行哪,虽然有神农世家的纪录,但关于神针完全没有头绪。

    果然,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师父不知道的事情的哪。

    她无奈地将账本放回包裹里,突然,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小小俯身捡起,然后笑了起来。

     银色的翎羽。

    她清楚地记得有个江洋大盗答应过她,只要是她看上的宝物,他都会为她盗来。

    这枚羽令就是凭证。

     小小看着手里的翎羽,没错啊,若是银枭的话,说不定会知道那些神针在哪里。

     小小刚高兴了一会儿,又皱起了眉头。

    不过……他人现在在哪里啊?光给一根羽毛,完全没有用处哪!难道让她对着这根羽毛叫他的名字?又不是什么仙怪故事。

     到底要怎样才能找到银枭呢? 小小正盯着羽毛茫然,就听到有人敲门。

    会来找她的,怎么想都只有廉钊。

    她收起翎羽,笑着起身开门。

     “廉……”小小的话音还未出口,就对上了温宿的眼睛。

     “呃……师叔……”小小只好改口,尴尬道。

     温宿的神情冷淡,没理会她,径直进了屋,在桌边坐下。

     小小无奈地关上了门,走到桌边,低着头。

     “坐。

    ”温宿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小小怯怯坐下,心里直发毛。

    她这个冷血的师叔来找她,一定没好事啊! 温宿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小愣了一下,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开口回答:“左小小。

    ” “左小小……”温宿重复了一遍,似在沉思。

     那一刻,小小突然觉得熟稔。

    用那样的容貌,叫出这个名字,让她如何不怀念?只是,世上有很多东西,是不能替的。

     “左……没想到,大哥竟然自称姓‘左’。

    他对岳飞的忠心可见一斑……”温宿看了看小小,继续道,“一路过来,频发事端,没好好跟你说过话,是我疏忽。

    ” “……”小小听到这话,不知要说什么好。

     “你身上的银针,让我看看。

    ”温宿伸手,道。

     小小听话地把左手伸了过去。

     温宿轻抬着她的手腕,看了一会儿便皱起了眉头,“这般的狠手,你与那银枭之间的仇怨显然不浅。

    ”他放下小小的手,道,“放心,现在你即是东海门下,他便动不了你分毫。

    取针的事,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了。

    ” “呃……”小小点头,“谢师叔。

    ” 温宿点点头,思忖了一会儿后,开口问道,“……你与那廉家公子,究竟是什么关系?” 小小听到这话,立刻就愣住了。

    难……难以启齿啊…… “呃……”她尴尬着,无法回答。

     “听他的口气,你们有婚约?”温宿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犀利。

     “呃……”小小依然尴尬。

     “是大哥定的?”温宿又问。

     “呃……”小小继续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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