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音在瞿燕庭的耳边弥漫:“领导,站稳了?”
瞿燕庭“嗯”一声,胳膊被松开,勒着他的手臂慢慢从腰间抽走,陆文后退和他拉开距离。
陆文掏出手机,打开手电帮瞿燕庭照明,同时俯下/身,捡起碎片扔花盆里,然后单手把花盆拎到了墙下面。
他说:“走吧,小心点。
”
瞿燕庭道:“刚才谢谢。
”
陆文仅靠谱了五分钟,打着哈欠说:“不用谢,困嗝屁了,快走吧领导。
”
保姆车停在另一边巷口,后排放着两大包备用衣服,孙小剑在倒数第二排,陆文和瞿燕庭上车,并肩坐第一排。
许是困乏,路上气氛沉闷,瞿燕庭闭目养神,陆文解耳机线解了一条街。
孙小剑是个心机分子,路口红灯刹停,他顺势向前扑,扒住椅背开口:“瞿编,您是不是晕车?我有晕车药。
”
瞿燕庭眼都没睁:“不用。
”
孙小剑问:“瞿编,今晚的两场戏,您觉得陆文表现怎么样?”
瞿燕庭答:“不错。
”
“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孙小剑抓住机会,王婆卖瓜,“我不懂演戏,站在观众的角度上,我觉得陆文的表演特别有感染力,我都想哭。
”
陆文臊得慌:“你哭吧,别说话了。
”
孙小剑无视他:“第二场戏,叶杉安静地看照片。
简直了,无声胜有声。
瞿编,我不是乱吹,我们陆文绝对潜力无限。
”
瞿燕庭回忆一幕幕镜头。
那段戏没有一句台词,因为叶杉的愧疚和痛苦,和叶母冲突时已经展现得淋漓尽致。
独自看叶父的照片时,占据他的只有想念与安宁。
陆文在第一场戏的表演是“放”。
第二场戏,他一眨不眨地盯着照片,平静,满足,最后悄然地落一滴泪,是“收”。
瞿燕庭有一说一:“处理得不仅很到位,并且很老练。
”
陆文罕见地没有臭屁,他一个非科班出身、经验不足的小演员,哪懂什么收和放。
他只是想他妈妈了,相信瞿燕庭也明白。
忽然,他说:“不应该怪叶杉。
”
瞿燕庭睫毛颤动,轻轻睁开了眼。
陆文仿佛自说自话:“不是叶杉的错,叶父是死于意外,没有人能预料。
如果都这样追根溯源的话,我妈也是我害死的。
”
瞿燕庭道:“这不一样。
”
“没什么不一样。
”陆文反驳。
孙小剑怕苗头不对,急忙打岔:“剧本是瞿编写的,你跟瞿编争什么道理?乖哈,接着解你的耳机吧。
”
陆文并不是争,他在表达内心的感受:“我只代表我自己,对于叶杉,我很心疼他。
假如真有这样一个人,我希望……”
瞿燕庭喉结滚动:“什么?”
陆文说:“我希望他不要再像今晚那样哭。
”
后半程车厢无声,到酒店时天快要亮了。
陆文和瞿燕庭在走廊分手,说“早安”或“晚安”都不合适,便默契地刷卡进门,暂且别过。
康乃馨仍摆在玄关柜上,瞿燕庭抚弄一下花瓣,回卧房休息。
一天一夜过去,多云的早晨,天幕是灰蓝色的。
手机在枕边振动,来电显示“乔编”。
瞿燕庭倏地醒了,估计是吴教授那件事有了答复,他一边接通一边下了床。
乔编惊讶道:“今天好快啊。
”
瞿燕庭耍酷:“手滑了。
”
他聊着电话走进浴室,单手放热水、解扣子、脱衣裳。
电话谈完,他泡进热水里,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瞿燕庭睡了太久,需要活动活动筋骨。
他没使唤司机,错过早高峰搭地铁。
稀朗的陌生人之间很疏离,他没感到不自在。
出了地铁站,步行两条街到剧组。
A组在三楼拍摄,瞿燕庭没上去,吩咐小张跑一趟,告诉任树他有点事,拍完请任树去一下101。
任树拍完没耽搁,立刻去找瞿燕庭。
101没锁门,客厅也无人办公,瞿燕庭正闲情逸致地在阳台上浇花。
“今儿怎么半上午过来了?”任树走过去,“也不忙,很反常嘛。
”
瞿燕庭言简意赅:“找你。
”
任树一头雾水,站瞿燕庭旁边,俩大男人对着一盆营养不良的小花花。
他弹一下花瓣:“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
瞿燕庭不爱开玩笑,直接说:“视协过两天在北京开研讨会。
”
任树知道,也明白瞿燕庭不会无缘无故和他聊这个,应一声等待下文。
瞿燕庭掐下一片枯黄的叶子,说:“制作中心的吴教授会参加,你不是想见见他么?”
制作中心,全称是中央电视台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吴教授是副主任。
他们念大学的时候,吴教授是副院长,兼摄影系故事片摄影专业的博士生导师,任树一直崇拜的偶像。
“哥们儿,”任树一直想见,奈何搭不上机会,他有些激动地问,“你什么意思?”
瞿燕庭不卖关子,说:“我们工作室有份参与这次研讨的电视剧,会派乔编出席。
会议结束组个饭局,或者茶会,要请一请吴教授。
”
他掐下一小把枯叶残花,仔细拢在掌心,声调也放轻了:“你愿意的话就回北京一趟,我让乔编安排,到时候你们一起去见吴教授。
”
任树瞪着瞿燕庭,眼仁儿那么亮,有彤彤的火星。
瞿燕庭滞后地开玩笑:“照照镜子,跟要哪吒变身似的。
”
任树任由取笑,说:“你怎么那么仗义?”
这些年他们联络不多,为这部戏重聚。
在筹备期的某个深夜闲聊,他提到想见吴教授,没想到瞿燕庭竟一直记着。
瞿燕庭说:“我靠资助念的大学,咱们专业又烧钱,那几年你时不时买错衣服、充错饭卡,每次去你家让我又吃又拿。
我好歹有些良心,受人